水云居内，美羊羊将茶盏重重摔在地上，瓷片四溅。
"滚出去！"她对着门口的侍卫怒喝，胸口剧烈起伏。
侍卫面无表情地站着，对她的怒火视若无睹。自从上次逃跑未遂，喜羊羊派了四名侍卫日夜轮守，连窗户都封上了木栅栏。
美羊羊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被困在这已经半月有余，每日除了送饭的侍女，见不到任何人。喜羊羊仿佛忘了她的存在，而那个神秘的沸羊羊也再未出现。
"姑娘，王爷命人送来的。"
圆脸侍女捧着一个锦盒进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迅速退到安全距离。这些日子，美羊羊的脾气让侍女们学会了保持距离。
美羊羊冷冷扫了一眼锦盒，没有打开的意思。
"王爷说...请姑娘务必过目。"侍女声音发颤。
"拿走。"美羊羊转身走向窗边，透过木栅栏的缝隙望着外面的天空。草原上的云应该更白、更近，仿佛伸手就能摘下一片...
身后传来锦盒打开的轻响，接着是侍女倒吸冷气的声音。美羊羊忍不住回头，只见锦盒中躺着一支精美的金步摇，凤凰展翅的造型，凤嘴里衔着一颗红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是...南疆进贡的凤凰于飞，据说全天下只有三支..."侍女惊叹道。
美羊羊心头一震。凤凰于飞，这是草原传说中神鸟的象征，是王后才能佩戴的饰物。喜羊羊送这个给她，是羞辱还是...？
"退下。"她突然命令。
待侍女退出，美羊羊才拿起那支步摇仔细端详。工艺确实精湛，红宝石在光线下流转着血一般的光泽。她冷笑一声，抬手就要往地上摔——
"摔了它，你就永远别想踏出水云居一步。"
喜羊羊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美羊羊的手僵在半空，转头看去。他今天穿了一身墨蓝色锦袍，银发用一根同色发带束起，整个人如一把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舍得来看你的囚犯了？"美羊羊放下步摇，声音里满是讥讽。
喜羊羊不紧不慢地走进来，挥手示意侍卫退下。他拾起地上的碎瓷片，摇了摇头："脾气见长啊，小公主。"
"别叫我公主。"美羊羊退后一步，与他保持距离，"我的族人怎样了？"
"活着。"喜羊羊在桌边坐下，自顾自倒了杯茶，"比你的处境差些，但活着。"
她讨厌喜羊羊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更讨厌自己无能为力的感觉。
"你到底想怎样？"她直视他的眼睛，"把我关在这里，很好玩吗？"
喜羊羊啜了口茶，眉头微皱："凉了。"放下茶杯，他抬眼看她，"你想离开？"
"当然！"
"那我们来做个交易。"喜羊羊唇角勾起一抹笑，"完成我提出的三项任务，若能做到，我就考虑放你走。"
美羊羊心跳加速："什么任务？"
"第一项..."喜羊羊指向房间角落那架空白的绣屏，"绣一幅让我满意的屏风。"
美羊羊看向那架四扇紫檀木绣屏，每扇都有一人高，精雕细琢却空无一物。这算什么任务？她在草原时，绣工可是连母后都赞不绝口的。
"就这么简单？"她狐疑地问。
喜羊羊笑了，那笑容让美羊羊后背发凉："三天后我来验收。记住，要让我'满意'。"他特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
待喜羊羊离去，美羊羊立刻检查了绣屏和提供的丝线。一切正常，没有做什么手脚。她百思不得其解，喜羊羊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次日清晨，美羊羊刚勾勒好绣样轮廓，慢羊羊管家突然来访。
"姑娘选了什么图样？"老管家笑眯眯地问。
美羊羊犹豫片刻，还是展示了她的设计：草原上的星空，银河横贯四扇屏风，下方是连绵的雪山和奔跑的羚羊。
慢羊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姑娘好手艺。不过..."他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美羊羊放下绣绷。
"王爷不喜蓝色。"慢羊羊低声道，"上任王妃最爱蓝色，她去世后，王府里再不见蓝色物件。"
美羊羊心头一震。喜羊羊曾有过王妃？她从未听说过。
"多谢提醒。"她真诚地说，随即又疑惑，"为何帮我？"
慢羊羊捋着长须："老朽只是不忍看姑娘白费功夫。"走到门口，他又回头，"对了，王爷最爱梅花。"
美羊羊重新设计绣样，将星空改为雪夜梅林，银河化作梅枝，星辰变成朵朵红梅。她日夜赶工，手指被针扎出无数细小伤口也顾不上。
第三日傍晚，美羊羊刚完成最后一针，喜羊羊便推门而入。
"时间到。"他扫了一眼绣屏，突然顿住。
烛光下，雪白的丝绢上，红梅傲雪绽放，栩栩如生。最妙的是，从不同角度看去，梅花会呈现开合不同的状态，仿佛随风摇曳。美羊羊用了草原特有的"幻影绣法"，将不同深浅的红丝线重叠刺绣，创造出这种神奇效果。
喜羊羊伸手轻抚绣面，指尖在梅花上流连，久久不语。
"满意吗？"美羊羊强忍疲惫问。她已经三天没合眼了。
喜羊羊收回手，表情复杂："出乎意料。"他转向她，"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梅花？"
美羊羊心头一跳："猜的。"
喜羊羊眯起眼睛："是慢羊羊多嘴了。"
"不关他的事！"美羊羊急忙道，"是我——"
"不必解释。"喜羊羊打断她，"第一项任务，算你完成。"
美羊羊松了口气，随即追问："第二项呢？"
喜羊羊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抄写这部《孙子兵法》，明日此时交给我。"
美羊羊展开竹简，倒吸一口冷气——这至少有上万字！而且她并不擅长中原书法。
"这不可能一天完成！"她抗议道。
喜羊羊已经走到门口，回头一笑："那就认输，继续留在这里。"
门关上后，美羊羊立刻研墨铺纸。她必须完成，这是离开的唯一希望。然而中原文字复杂，她写得又慢又吃力，到半夜才抄完十分之一。
"这样下去不行..."美羊羊揉着酸痛的手腕，忽然灵光一闪。
她唤来守夜的侍女："府中可有擅长书法的？"
侍女摇头："除了王爷，就数慢羊羊管家字最好了。"
美羊羊咬了咬唇："能否请管家来一趟？就说...我身子不适。"
片刻后，慢羊羊匆匆赶来，见美羊羊好端端地坐着写字，先是一愣，随即了然："姑娘遇到难题了？"
美羊羊羞愧地承认："我抄不完这么多字...管家能否教我速写之法？"
慢羊羊看了看《孙子兵法》，又看了看她歪歪扭扭的字迹，叹了口气："老朽可以示范几个诀窍，但主要还得靠姑娘自己。"
他示范了如何握笔省力，如何连笔速写。美羊羊学得极快，到天亮时，字迹已工整许多。
"多谢管家。"美羊羊真诚道谢。
慢羊羊摆摆手："姑娘不必客气。其实..."他犹豫了一下，"王爷自幼过目不忘，七岁就能倒背《孙子兵法》。"
美羊羊一怔："什么意思？"
"意思是，王爷在乎的不是内容，而是..."慢羊羊指了指她的心，"用心。"
美羊羊若有所思。待慢羊羊离开，她重新审视自己的抄写。确实，她只求快，毫无灵魂。深吸一口气，她撕掉已写部分，重新开始。
这次，她边抄边思考每句话的含义，甚至联想到草原上的战例。不知不觉，字迹变得流畅有力，带上了她自己的风格。
日上三竿时，喜羊羊突然出现在门口。
"进展如何？"他倚在门框上问。
美羊羊头也不抬："按时完成。"
喜羊羊走近，看到她满手墨渍和红肿的手指，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拿起一张完成的纸页，眼中闪过惊讶。
"你重写了？"
美羊羊这才抬头："你怎么知道？"
"墨色深浅不同。"喜羊羊指着纸面，"为什么重来？"
美羊羊放下笔："之前的太难看。"
喜羊羊静静看了她一会儿，突然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你眼睛红了。"
美羊羊挣脱他的手："不用你管。"
"今晚好好休息。"喜羊羊出人意料地说，"明日午时再交。"
美羊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延长时限？"
喜羊羊已经走向门口："别误会，只是不想收一份看不下去的东西。"
门关上后，美羊羊呆坐良久。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次日午时，美羊羊将抄写好的《孙子兵法》交给喜羊羊。他快速翻阅，在看到某处时突然停下。
"'兵者，诡道也'这句，你为何在旁边画了只小羊？"他问。
美羊羊脸一热："走神了...可以重抄这页。"
喜羊羊却合上纸卷："不必。第二项任务，完成。"
美羊羊松了口气："第三项呢？"
喜羊羊从袖中取出一个小木盒："今夜子时，带着这个盒子到后山凉亭。记住，不能点灯，不能被任何人发现，包括我的侍卫。若能做到，就算你赢。"
美羊羊接过木盒，轻飘飘的，不知里面装着什么。
"就这么简单？"
喜羊羊笑了："简单？"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小兔子，别被大灰狼吃了。"
他的呼吸拂过耳畔，美羊羊浑身一颤，等回过神，喜羊羊已经离开了。
木盒上了锁，摇晃没有声响。美羊羊研究了半天，也猜不透里面是什么。夜幕降临，她早早打发走侍女，假装就寝，实则准备好夜行衣物。
子时将至，美羊羊轻轻推开窗户。今夜无月，正是行动的好时机。水云居后面是一片竹林，穿过竹林就是后山。但喜羊羊说过有侍卫巡逻，她必须万分小心。
刚踏出窗户，远处就传来脚步声。美羊羊屏息贴在墙边，等脚步声远去才继续前进。竹林里漆黑一片，她只能摸索前行，几次被竹枝刮到脸和手。
"嘶——"一根尖刺扎入指尖，美羊羊忍痛拔出，继续前进。
穿过竹林，山路更加难行。美羊羊磕磕绊绊，膝盖已经摔青了几处。终于，她看到了凉亭的轮廓，隐约有个人影在里面。
是喜羊羊吗？美羊羊握紧木盒，小心靠近。就在距离凉亭十步之遥时，她脚下一空，整个人跌入一个深坑！
"啊！"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她落入了一张网中。紧接着，四周火把亮起，照得她睁不开眼。
"抓到你了，小兔子。"
喜羊羊的声音从上方传来。美羊羊这才发现，自己落入了陷阱网，被吊在半空晃荡，狼狈不堪。
"你耍诈！"她怒道。
喜羊羊让人放下网，将她"倒"出来。美羊羊摔在地上，木盒滚落一旁。
"我说过，不能被人发现。"喜羊羊拾起木盒，"你被我的侍卫发现了。"
美羊羊爬起来，拍去身上尘土："他们早就埋伏在这里！"
"兵不厌诈。"喜羊羊打开木盒，取出一支玉簪，"可惜，这支冰花芙蓉玉簪送不出去了。"
美羊羊呆住了。那玉簪通体晶莹，顶端雕着朵含苞待放的芙蓉，在火光下流转着梦幻的光彩。他原打算送给她？
"为什么..."她喃喃道。
喜羊羊将玉簪收回盒中："三项任务，你完成两项，失败一项。按照约定——"
"你不会放我走。"美羊羊打断他，声音苦涩，"我早该知道你不会守信。"
喜羊羊突然逼近，除去她脸上的灰尘："不，我会给你另一个选择。"
他的脸近在咫尺，美羊羊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沉香味。
"什么选择？"她强作镇定。
喜羊羊的拇指轻轻摩挲她的下唇："做我的女人，自愿留下。"
美羊羊猛地推开他："休想！"
喜羊羊不怒反笑："那就继续我们的游戏。"他转身离去，"明日搬去梅香苑，那里更适合你。"
回到水云居，美羊羊精疲力竭地倒在床上。今夜的一切在她脑海中回放：陷阱、玉簪、喜羊羊暧昧的话语...他到底想要什么？征服的快感？还是别的？
她翻身时，碰到枕下硬物——是那支从草原带来的银簪。美羊羊紧紧握住它，仿佛这是她与故乡唯一的联系。
"我一定会离开。"她对着黑暗发誓。
与此同时，喜羊羊站在书房窗前，手中把玩着那支冰花芙蓉玉簪。
"王爷为何不直接告诉姑娘真相？"慢羊羊在一旁问。
喜羊羊眼神深邃："还不是时候。"他收起玉簪，"草原那边有消息吗？"
"探子回报，残余部族已经集结在狼牙谷，似乎在谋划什么。"
喜羊羊嘴角微扬："果然。继续监视，但不要打草惊蛇。"
慢羊羊欲言又止："王爷对那姑娘..."
"她是我最重要的棋子。"喜羊羊打断他，声音冷硬，"仅此而已。"
但当他独自一人时，喜羊羊又取出玉簪，指尖轻抚过那朵芙蓉，眼神柔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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