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花园归来,听得有人呼救,走到近前才发现,竟是我那不识水性的堂姊落入了水中。”
“我本欲上前解救,却见一道绊马绳自草丛两端伸出,正拦在我的去路处,若非我眼尖,提前发现,怕是就要被绊下河了。”
“我想着堂秭或许便是因疏忽了这绊马绳,方才不慎落入水中,为防止再有无辜之人落入水中,我只得先行将绳索割断,却听到草丛处传来惊呼声,正是王娘子与楼娘子。”
萧元漪闻言,看向王姈等人的眼神逐渐狠厉起来。
“我不知堂秭落水是否与她们有关,可她们眼见堂秭在水中求救却视若无睹,不仅如此,还以堂秭安危引我前往,只为用绊马绳将我也绊下河……”
王姈自是不会承认,扬声打断了少商的话。
“你血口……”
然而,王姈的话刚说一半,便在沈卿冰冷的目光中偃旗息鼓。
“继续。”沈卿淡淡道。
少商吸了吸鼻子,又做作的用衣袖擦了擦眼睛,随后,少商露出一副委屈,却还强撑着的坚强的表情。
“我想着,或许是我误会了,两位阿姊没有恶意,许是,只是想着同我玩闹罢了,再加上我也没有被绊下河,我本想着救下堂秭便好,此事,便全然当做没发生过。”
“可是,我刚救下堂秭,正欲带她去见医工,却被两位阿姊拦住了去路。”
“她们说我无父无母,没有教养,粗鄙不堪,她们还说……还说我狐媚风情,卖弄做作,说我不知羞耻,勾引兄长。”
少商说到此处,再也忍不住,抬起衣袖,挡住脸。
紧接着,衣袖后方传来含着啜泣的女声,“我担心堂秭安危,一时忍耐不住,便对两位阿姊动了手。”
“或许是少商举止不端,才会让两位阿姊误会,可是,可是少商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却被指责卖弄风情,若是传了出去,少商……少商……”
“受此屈辱,少商还不如死了算了。”
漂亮!
戏,演的漂亮。
话,说的更漂亮。
沈卿暗暗颔首。
这一番话首先表明了立场,自己本无意挑事,所行种种,都只是为救人,是王姈等人一再纠缠不休。
并且,纵使曾被王姈等人言语侮辱,嫋嫋叙说经过,提到王姈与楼缡时,仍能不失礼数,不口出恶言,这便侧面显出了嫋嫋的家教。
其次,嫋嫋口中,没有一句在说是王姈将程姎推下水,却字字句句都在表明此意,更甚者,无论程姎是否是王姈等人推下水的,她二人至少都有见死不救之过。
第三,将事情闹大,将普通的小女娘意气之争,上升至维护名誉之争。
事关名誉,但凡在场有一人处事偏颇分毫,届时,嫋嫋也不需再做什么,只需再上演一出自尽的戏码,便可令王姈与楼缡二人背负上‘口德不修,逼死功臣之女’的污名,并且,永远也洗脱不掉。
一旦留下了这个名声,两人便只能青灯古佛,了却余生了。
此污名还会让人怀疑王、楼两家的家教,连累其族中其他女子姻缘。
最重要的是,圣上必然不会对此事不闻不问。
嫋嫋之所以‘无父无母’,皆是因程家一家带兵奔赴前线,为国尽忠之人,后嗣却被都城女娘嘲笑逼迫,甚至因此做出自戕之举,若圣上轻拿轻放,难免会让天下将士寒心。
再者,这是第一例。
所以,圣上必须重惩,以儆效尤。
一旦圣上出手,楼、王两家的仕途也就到此为止了。
所以,此番言论一出,无论嫋嫋在这场风波中处于怎样的角色,她都是无辜的。
她必须是无辜的。
不错不错。
从嫋嫋打架到此刻,也不过半个时辰。
短短半个时辰,嫋嫋便能想出这样一番解释,不仅让自己完美脱身,还能狠狠出一口恶气。
槿汐这位女师,她可真是没有找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