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车老板的声音穿透帘幕,“客人,舟在那边等您三位。”
沈卿用力推开两人,边整理被揉皱的月白锦袍,边走下马车,发带在推搡中散了半截,几缕青丝垂落鬓边,倒凭添几分风流公子的倜傥。
方多病狠狠瞪了笛飞声一眼,慌忙追下马车,腰间玉佩磕出细碎的清响。
他三步并作两步追上沈卿,却在触及她衣袖时又缩回手,耳尖红得能滴出血来。
笛飞声不紧不慢地整理着衣襟,指腹抚过被沈卿攥皱的袖摆,那里还残留着少女掌心的温度。
他垂眸望着自己指尖,恍惚间又想起方才那片温软,不禁喉结微微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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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面蒸腾的雾气裹着秋日的凉意扑面而来,沈卿踏上竹舟时,船身轻轻摇晃,荡开一圈圈涟漪。
前两次换舟皆蒙着眼,此刻终于得见真容——漫山遍野的红叶在雾中若隐若现,如燃烧的云霞,时聚时散,恍若仙境。
沈卿不禁面露惊叹,由衷赞叹道:“这里真漂亮。”
竹舟缓缓靠岸,三人抬步上岸。
方多病凑近沈卿,压低声音道:“前前后后共换了三次舟,前两次都蒙着眼,只能感觉是一路上行。这么小心谨慎,难怪没人知道玉楼春住处!”
方多病说着,踮着脚张望道:“咱们来半天了,怎么也没个人来接?”
沈卿没有答话,目光被雾中浮现的红袍身影吸引,男子立于舟上,一副西域长相,红袍飘飘,正是慕容腰。
待竹舟临近岸边,慕容腰脚尖轻点水面,衣袂翻飞间已立在岸边。
随后,慕容腰抬步踏上石阶。
“看来是不会有人来接了。”沈卿折扇轻点慕容腰说道:“那位公子应当也是来参加漫山红的,我们跟着他走吧。”
这时,又一艘船靠岸,一个人从船上急冲下来,对着一边猛吐。
方多病凑过去,“兄弟,你没事吧?”
那人擦擦嘴,一转身就看到了沈卿,顿时瞳孔一缩,满脸震惊,脱口而出,“沈姑娘!”
那人约莫二十七八岁,面庞黝黑,活像戏里的黑包公,此时望着沈卿犹如见鬼一般,正是施文绝。
沈卿挑眉,指尖在唇前虚点,“施公子若是不介意的话,不如唤我一声……李公子。”
施文绝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试探着问,“这……李公子莫非是指李神医……”
沈卿微微一笑,算是默认。
“姓施?还认识李莲花?”方多病摸着下巴打量施文绝,“莫非是那个为考功名自杀,被李莲花‘起死回生’的铁甲门少爷?”
“不错,”沈卿点了点头,随即对着施文绝介绍道:“这位是百川院刑探方多病,这位是南海派阿飞。”她折扇依次点过两人,扇骨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施文绝深吸一口气,望着沈卿男装打扮的身影,喉头滚动数次,终于平复了复杂的心情,朝着两人拱手施礼。
“兄台也对赏红叶有兴趣吗?”方多病接着问道。
“方多病少侠说笑了,”施文绝瞥了眼沈卿,语气隐晦道:“来这女宅,赏的哪是红叶啊!”
方多病闻言一头雾水,他不由挠了挠头,满脸疑惑。
“哎呀一会就知道了!别晚了,快走快走!”施文绝脚步尚虚浮着,便不停催促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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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登上石阶顶端,眼前便是万丈断崖。
侍卫长带着一群黑衣侍卫候在崖边。
除了慕容腰,崖边已到了几人。
打着哈欠,一脸疲惫坐在石椅上的东方皓。
忙着对饮的金有道,陆剑池。
和站在一旁遗世独立的慕容腰。
见到沈卿,金有道面上一喜,赶忙迎上前来。
“沈……”金有道刚要开口,便被沈卿截断话头,“不曾想竟能在此见到故人。”
沈卿笑吟吟道:“在下听闻漫山红宴会上,美酒佳肴数不胜数,特来开开眼界。”
“只是,来到此地之后,方才听施公子说,这宴上还有红袖添香这一说法。”沈卿折扇半掩面容,“金兄也知,在下家中已有妻室,且家中娘子多思善妒。”
“是以,在下恳请金兄,千万莫要将在下此番前来宴会一事,告知内子。”沈卿合扇拱手道:“拜托拜托!”
金有道闻言,当即明悟沈卿此番前来,乃是假作李莲花的身份。
“好说好说,”金有道配合改口道:“李神医放心,金某必守口如瓶。”
两人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