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很大，两个人一起下来并不拥挤。
笛飞声落地时膝盖微屈，手掌稳稳托住沈卿腰后，竟没让她感觉到丝毫颠簸，甚至没让她裙摆沾到井底积尘。
“放我下来……”话音未落，膝弯突然被托住，沈卿整个人被轻推至井壁，后背贴上潮湿的砖面时，她惊得攥紧了他的衣袖。
“你受伤了？”笛飞声的声音在头顶闷响，他指尖划过她脚踝，冰凉的触感让她浑身紧绷。
“我没受伤。”沈卿慌忙解释，脚踝在他掌心用力挣扎，却被握得更紧。
“别动。”笛飞声的指尖在她的脚踝滑动，那里本是蹭到了青苔，泛着淡淡的青痕，在幽暗中却像道渗血的伤口。
笛飞声指尖停在那道青痕上，指腹轻轻碾动，沈卿听见指腹碾过青苔碎屑的窸窣声。
“还好。”笛飞声松手，声音又恢复惯有的冷淡，“你若是受伤了，我还要费心照顾你，麻烦得很。”
说着，笛飞声后退半步，靴底碾过井底碎石，发出细碎的响。
沈卿踉跄着站稳，石壁上的青苔汁蹭在裙摆上，留下暗绿的印子。
“这就是你要找的极乐塔？”笛飞声忽然开口，下巴微抬指向井壁，月光漫过倒悬的八字石刻，上书：‘灵塔通玄，不动极乐’。
“不错，”沈卿点头，取出火折子点燃，“我们去别处看看。”
“嗯。”他的声音恢复一贯的冷硬，却在沈卿靠近时，不自觉地往左侧让了让，留出更宽敞的落脚处。
-
二人在螺旋攀升的塔内绕行半匝，终于在第三层拐角处寻得一间逼仄的隔间。
腐朽的木门虚掩着，霉味混着尘土气息扑面而来，屋内物件虽齐全，却蒙着寸许厚的灰，显得破败不堪。
床榻上，一具男子骸骨横陈着，衣袍早已碎成了腐叶般的残片，紧紧黏附在骸骨之上，他怀中抱着一物正是罗摩鼎。
沈卿并未急着上前，而是抬头打量四周，只见腐尸对面立着具半人高的柜子。
雕花柜门已被虫蛀得千疮百孔，沈卿指尖扣住柜沿，还未用上几分力，那脆弱的木柜便发出吱呀的痛苦呻吟，紧接着轰然倒下，露出其后斑驳的壁画。
“找到了，壁画，”沈卿后退半步，掏出一颗雷火弹朝着壁画丢去。
就在雷火弹脱手的刹那，一道银丝如灵蛇般卷住弹身，落入阴影中。
阴影里随即响起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封磬身着墨色长袍，手拿雷火弹，不紧不慢地从中缓步走出。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却不达眼底，“沈姑娘此举，怕是有违我们之间的交易。”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质问。
“交易？”沈卿挑眉反问，“我们之间的交易内容，不是我带封盟主找到极乐塔么？反倒是封盟主这般躲躲藏藏，倒好似做了见不得人的坏事？”
“沈姑娘说笑了，在下只是来取应得的壁画。”他的目光落在一旁的罗摩鼎，喉结滚动，眼中闪过一丝灼热。
“那封盟主请便，”沈卿说着，从袖中抖出羊脂玉瓶，另一只手捞起罗摩鼎。
“听闻至宝有灵，需滴血认主方能掌控，或许，在下该帮方大少一把……”她故意拖长尾音，目光紧紧锁住封磬的脸，将“方大少”三字咬得极重。
封磬脸色骤变，额角渗出细汗，指尖无意识地蜷缩，“沈姑娘聪慧过人，怎会信这些旁门左道？”他向前半步，又在笛飞声冰冷的目光中停下，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
“封盟主怕什么？”沈卿笑眯眯道：“怕这血融了业火痋？”
她摇了摇玉瓶，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塔内格外刺耳，“可我们的交易，明明是壁画，不是么？”
封磬的笑容骤然僵在脸上，袖中青筋暴起，暗器的寒光在袖口一闪而过，却在看见笛飞声按在刀柄上的手时，硬生生收了回去。
他咬着牙，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沈姑娘究竟意欲何为？”
“封盟主别这幅表情嘛，”她故意停顿片刻，目光扫过封磬难看的脸色，“在下只是想提醒封盟主，莫要太过贪心。”
“业火痋与壁画，封盟主只能选一个，”沈卿说着，从袖中抖出五颗雷火弹，“不知封盟主是选业火痋，还是壁画。”
说罢，她指尖一松，雷火弹朝着壁画所在的墙面飞去。
笛飞声几乎在同一瞬间扣住她手腕，他长臂一捞将沈卿护在怀里，足尖点地，朝着井口而去。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