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石壁满是浓郁的花香。
角丽谯倚着青石柱喘息，发间金步摇垂落的流苏在火把跳动的光影里晃成碎金。
沈卿指尖捻着淡绿色药粉，唇角还挂着惯常的甜笑，“姐姐若不躲，这修罗草的毒本可解得干净些。
“不过没关系……”
角丽谯指尖抠进青砖缝，望着沈卿从袖中取出第二把药粉。
药粉扬起的瞬间，角丽谯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薄荷香，那是前日沈卿软磨硬泡，讨来要为她做糕点的薄荷。
角丽谯喉间突然泛起酸涩，想起昨夜同榻时，这丫头还趴在她膝头说，“薄荷糕很好吃，姐姐也一定会喜欢的，”此刻那抹香气却混在毒粉里。
药粉入喉的瞬间，丹田处腾起一股灼热的气流，如活物般顺着经脉横冲直撞。
“这内力……”角丽谯不禁膝头一软跪倒在地，她听见布料摩擦青砖的窸窣声由远及近。
“这半个月来，借着与姐姐同床的机会，我往姐姐体内输入了数股纯阳内功。”沈卿解释道。
“半个月？半个月前你便散功了？”角丽谯猛然抬头，却撞进沈卿眼底细碎的光。
“就在被姐姐关进地牢的那一天，”沈卿指尖顿在她眉间，忽然笑了，“因为，我突然发现，姐姐对我的关怀与包容，与媚功无关。”
“姐姐对我好，仅仅是因为……”沈卿指尖轻轻划过角丽谯僵硬的脸颊，“你心软了。”
角丽谯瞳孔骤缩。
“这是李相夷改良的纯阳内功。”沈卿指尖顺着内功游走的痕迹，在她身上游移，“虽无法媲美笛飞声的悲风白杨，但抵抗笛飞声的攻击还是不难的。”
“所以，姐姐以后可以去缠着笛飞声比武了。”她忽然凑近，在角丽谯耳边低语，“以后，笛飞声就不能再忽视姐姐了。”
这样，笛飞声也就没时间盯着她的花花了。
后颈传来的掌风带着熟悉的药草气息，沈卿的指尖在她颈后穴道轻轻一按，体内灼热的气流突然炸开，震得她眼前发黑。
“只是这功法排外性极强，姐姐若想再修媚功怕是要承受如同全身经脉崩裂般的痛楚。”
“功力加深，功法便越是顽固，半个月的积累，若要废除，那种痛楚……”沈卿抚了抚角丽谯的脸颊，“姐姐是绝对承受不住的。”
“好了，闲聊至此结束，”沈卿指尖拂过她的双眼。
“姐姐接下来……该睡一觉了。”少女的声音渐渐模糊，混着最后一把药粉的薄荷香落进意识深处。
地牢铁门“吱呀”开启的声响刺破混沌，角丽谯勉力抬头，正看见沈卿发间别着的木芙蓉。
那是她昨日簪在沈卿发上的，花瓣边缘已有些枯萎，在火把下泛着微光。
“原来，是心软了。”角丽谯吐出一声极轻的叹息，混着自嘲的笑。
脚步顿在铁门前，沈卿望着自己映在铜锁上的发间木芙蓉的影子。
她忽然转身，朝着倚在柱上的人影福了福身，“这段时日，多谢角姑娘关照，祝愿角姑娘往后余生，平安顺遂。”
-
夜风带着刺骨的凉。
“这里怕是鱼龙牛马帮的总坛。”
沈卿蹲在悬崖底部，望着山下如蛛网般蔓延的灯火，在她身前是一个药锅，锅中煮着诸多药材。
锅中药材“咕嘟”冒着泡，浓烈的药香正顺着山风往谷底沉降。
灯火中传来喧嚣。
谷底传来此起彼伏的犬吠，却在药香漫过时渐渐沉寂。
沈卿站起身，便要离开，想了想，解下外衫裹住滚烫的陶锅，朝着远处灯火走去。
路过谷底哨岗时，持剑的守卫们眼神空洞地望着她，指尖的长剑“当啷”落地。
他们眼睁睁看着这个被角丽谯宠了半月的姑娘，踩着他们逐渐模糊的意识，朝着山脚下那摇曳的灯火施施然走过。
-
山脚下的灯笼在夜风里摇晃，沈卿踩着碎石转过弯道，忽然看见一道白衣身影逆着光而立。
“卿卿……”白衣转身，月光碎在他发间，“我来接你回家。”
药锅落地的瞬间，她扑进那带着淡淡莲香的怀抱。
“冷吗？”李莲花的掌心覆上她冻红的耳尖，指腹擦过她发间残留的药粉。
沈卿仰头望着他眼尾的笑意，忽然踮脚吻住那抹温柔。
药锅里的汤汁还在咕嘟作响，混着山上传来的、渐渐平息的鼾声。
“这一世……”她埋进他胸前，听着沉稳的心跳声，忽然觉得眼角发热，“我们要去看昆仑山的雪顶金莲，要在江南画舫上数流萤，还要做更多更多的事……”
这一世，她定能同所爱之人白头偕老。
—————————————
感谢墨兮…为本书开通一个月会员，特此加更。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