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和小玉牵着杨冽的手，从集市上走了回来。哮天犬和哪吒跟在后面，怀里各自抱着一堆爆竹，对望一眼，长叹一声。
沉香忽然想起了什么，跑到一边买了两根糖葫芦，一根给了杨冽，一根却自己拿在手里，喂小玉一颗，再自己吃上一颗。
“嘿！这还有条狗呢！”哮天犬将埋在爆竹堆中的脑袋伸出来抗议。
“就是，还有根藕呢！”哪吒闷闷的童声也很是不满。
沉香却充耳不闻，甩过一句“有本事你们也去讨个媳妇儿啊”，便和小玉甜甜蜜蜜，很快便吃完了一根糖葫芦，然后又低头觑着杨冽。
小女孩吃东西很斯文，慢条斯理地一点一点咬。沉香只当她爱吃，舍不得一下子吃完，很豪气地道：“你尽管大大方方吃就是，吃完了表哥再给你买，整个摊子都给你买光。”
杨冽艰难地吞咽了一下。
她其实很不爱吃这种东西，酸是极致的酸，甜是极致的甜。味道太极端的东西，她其实都不太爱吃。是小玉爱吃，所以沉香也总爱捎带着给她买。
而她从来不愿拂人家好意。娘做的糖醋排骨也好，东海四姨母送来的香辣蟹也好，沉香成堆买的冰糖山楂也好，她都不曾拒绝过。
于是她转转了转眼睛，抬头看着小玉，小玉了然，对沉香译道：“阿冽说想留着点肚子晚上好吃年夜饭呢。”
沉香笑着弯下腰抹开杨冽嘴角一点糖渍，又捏捏她的脸：“可真是个小贪吃鬼。”
杨冽这下可真有点不乐意了，对沉香做了个鬼脸，吐吐舌头，甩开两个人的手，自己往家门口跑去。
小玉又译道：“她说你拿拈了糖的手捏她脸了，黏糊糊的呢。”
沉香咋舌：“你怎么就能看出来这么多门道啊，她不就做了个鬼脸吗，我怎么就什么都看不出来啊。”
哮天犬在身后又幽幽地发声：“嘿嘿，我也能看懂。”
杨冽被寸心打扮得像小摊上卖的产自无锡的大阿福泥娃娃，银红的小裙子小衫子，还滚着一圈金边，软绒绒的发间还缀着珍珠珊瑚打的小簪，一身俗溜溜的珠光宝气，跑在路上很是惹眼。
还在街上做生意的人已很少，余下的也是住在附近，已差不多意兴阑珊，都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过晚上的除夕夜。有几个小贩见杨冽跑得小脸红扑扑很是可喜，还笑着往她手里塞没卖完的编花和糖瓜。
杨冽很是不好意思，犹豫着终于没有伸手去接。快步又跑开了。
一个买纸鸢的摊子后头，露出一截青衫。浅淡的影子里有一束目光灼灼，盯着杨冽一眼也不曾错开。
小女孩跑着跑着，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回身时，却只见人烟已渐稀的长街。
她疑心自己看错，回过身缓缓地往家走。
那束目光却又自阴影中生了出来，延伸出长长的藤蔓纠葛，似要将她紧紧缠住，锁进自己眼中。
在庭院中，哮天犬和哪吒把爆竹堆在檐下放好。哪吒走近杨冽，颇有长辈风范地将手搭在她头顶，肃然道：
“你哪吒叔来一趟不容易，定然是不会空手而来的。我看你也不小了，也到开蒙的年纪了，特意给你带来一样神兵利器。”
杨冽思索片刻，跳了一下，顶开哪吒的手。
小玉张张口，又终于闭上。哮天犬亦是如此。他俩都知道杨冽刚是说了一句“你瞅瞅你自己才比我高多点儿呢，摆什么架子呀”，但都不敢告诉哪吒。
哪吒也不复平时的跳脱，似是铁了心要做出长辈该有的样子，沉声道：“把手伸出来吧。”
杨冽眨眨眼睛，乖乖伸出双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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