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么根绳子,就困住你了。”
一个陌生的声音忽然从一旁传过来。语气有些古怪,似是讥讽,似是感慨,又似有些心疼。她一愣,本能地四处张望,身子却没停,继续努力向上拱。
声音的主人冲了出来,拽住了捆住她的那条破麻绳,她无措地往下跌,却落得挺稳当——那人将她担在了两臂之上。
本来已经游到两丈高了!她又气又急,又怕这又是遇到个敌人,按捺住乱甩一通尾巴抽这人的冲动,静待这人下一步作为。
“那时候……不说玲珑宝塔,好歹也要一根捆仙索啊……”
那人用手勾起麻绳,轻轻叹道。他的声音很近,听着却无端有些悠远的意味。
杨冽转头看着他,眼前是一片苍翠之色,顺着青衫往上瞄,是一张清俊的脸。飞扬的眉,微微不屑地挑着,薄唇边似也有冷冷的笑意,眸中却沉着一汪说不清道不明的感伤。
是他!
杨冽的眼睛亮了亮,心下松快,知道自己不是刚离虎穴、又入狼窝了。
那人却似能看懂她的神色,眼中浓愁忽然一扫而光,小心地托着她将她放在白沙之上,带着几分期许,道:
“是我!你还记得、记得我的……对不对?”
这个小哥哥看起来比沉香还大,却忽然流露出孩子般的欢喜。杨冽有些不知所措,又变回人形,用目光回答他。
“我记得呀……昨晚在江边,是你救了人的。你是好人,是不是?”
那双明亮的眼睛,重又黯了回去。
那人叹了口气,蹲下身子,随手一指,便将那根绳子劈得粉碎。杨冽想想自己啥也不会,有些赧然。另一方面,本来想说这麻绳送回去,庙里还能用,何必浪费了,又想着自己这一遭就是为了爱物惜物才遭难,可不能再贪财了,便装作没看见。
那人仍是蹲着,颓然低着头,一臂搭在膝上。
“你如今也太不济了。一个活尸也能将你捉住,从前你……”
抬头看见杨冽清亮的眸子,和被绳子勒得微红的手腕,天真懵懂的模样,正乖乖巧巧看着他,一脸不解的探询之意。他忽然觉得有些气恼——这还是她吗?!
一时手痒,指头已经伸了出去,曲成一个爆栗,弹在了杨冽脑门儿上。
杨冽本来没防备,被冷不丁一击,刚准备起身换个姿势坐舒服点儿,正巧脱力,身子往后一倒,仰在了白沙上。她用手撑住了地面,坐回身,有点生气,想了想又往后挪了一点,离他远些,冷淡地瞧着他。
这年纪的男孩儿,她只认得一个沉香,便自以为天下这般少年都像那个小表哥一样,虽然有点自作多情,但好歹心善啊。这人怎么救了人又打人呀!莫名其妙。
看着杨冽这副神情,那熟悉感又回来了。就像她从前不满,要教训他时那样。
他慌忙又凑过去,小心翼翼地,揽过杨冽的肩膀,另一手轻轻抚在杨冽的额头上。
“没打疼吧?”说着又把头低下来凑近她,“你也打我一下就是。”
他这做派又似疼惜又似赔罪,突如其来一大串,唬得杨冽有点反应不及,又觉得有点儿膈应,哆嗦了一下,推开这人。
“没事。谢谢。我回家了。”
她用眼神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