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看懂她的每一个眼神。
从前在花果山，她和那些灵智未开的小动物们，就是这样交流的。花果山上不止有猴子，也有其他走兽，不是所有鸟兽都有福缘天资能修炼成精。那时，她很会和其他物种聊天，听鸟儿说哪儿的山楂熟得早，问小兔哪些蘑菇没有毒。目光和气息就是它们的语言，它们不会说话，可是并非蠢钝，只要用心，就能看懂它们说的是什么，这是所有有情众生的本能。
这些，都是她教给他的。
他不是不愿意这样和她沟通，可是，她为什么不说话呢？
是不愿意理睬自己么。
有些惶惑，他还未来得及反应，她已经匆匆往上游了。
本来是没想着和她能见面的，可如今见了，却原来自己还止不住有更多贪求。
他自嘲地笑了笑，亦往江流上方追去。
甫出江边，杨冽便愣住了。
那个大汉重又杀了回来，石头一般定住不动，只抱臂等着她出水呢。方才听那青衫小哥说这是“活尸”，杨冽忽然明白那熟悉的咸味是怎么回事——是盐巴！几天前她看着娘亲学凡人腌年肉，就是这样的！
这念头让她觉得一阵恶心，简直欲呕。那人手里握着她的煞渊，让她既觉得恼怒又觉得无奈。那可是长辈送的礼物，这都守不住，她也太丢人了！
可叹自己实在太小了，方才那人说自己不济事，话虽不好听，倒是真的。倘若没有煞渊，她还敢以真龙之身搏上一搏，可如今硬拼，不是等着被捅个窟窿么？
爹娘怎么还没找来呀……哮天犬吃咸肉吃多，鼻子坏掉了么？！
杨冽暗暗叫苦，完全没想到向方才那怪客求救。可是他来了。
他从容地飞到她身边，施施然将手背到身后，看见她无措的模样，轻笑着凑近她，停到她耳畔，侧过身子在她耳边温和地说了一句：
“遇到敌人，怎么不叫我。”
虚空中忽然现出一柄寒光冷绿的宝剑，锋利得直如劈开了迷蒙水气，叫她眼前一片清明。
她下意识地伸手握住，黑玉似的剑柄贴在掌心，触感温柔。
忽然想起哪吒说过，你从前便是使剑的。
在手握武器的瞬间，她心神已定，不觉得慌乱了。
是了，我原就是使剑的……若我原就是使剑的，武器在手，我怕什么！
眯眼觑了觑那大个子家伙，她自己安慰着自己。
身躯庞大又怎么……他不过就是灶头的一块烂肉！
这样想着，她便比划了两下，觉着这剑怎么使怎么趁手。爹爹曾说，蛟龙虺蟒皆可为神兵利器，上古许多大神都用这类神兽化作兵刃或法宝，不周山上祝融用以衔烛的，便是条神龙。那时她还失望于龙族怎么这样容易为人驭使，而今蛟剑在手，却不得不承认，爹爹说得不错。
那人还在对峙，没有上前的意思。她还待犹疑，是只御守脱逃，还是杀过去，先下手为强呢？
她向来还算理智，考虑了下，厮杀并非必要。可似乎是感受不到她要战之意，手中剑杀气大盛，竟是牵着她冲了出去。
她念着他的讥嘲，也有些冲动，便腾跃着刺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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