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却不用煞渊,只笔挺地站着,又是面貌纹丝不动地发声:
“我是蠢货。被骗了。要捉你。”
他的背后,倏忽伸出无数长鞭,在日光映射之下,杨冽瞧得清清楚楚——那是白骨!
这人稳稳站着,只任由背后的骨鞭伸出长长的触手来和杨冽缠斗。小阿冽顾不得恶心,挥剑不住劈砍。只幸好她人矮身小,反而易于腾挪,骨鞭一时捕她不到,顷刻间便被削去了许多。
断裂的骨节纷纷掉入江中。那人又是从胸腔中发声大喝:
“起!”
森白的骨头又从江水中跃出,格格作响,轻颤着复又拼回去。
杨冽瞪大了眼睛,看得更仔细。白骨之花自那光头大汉的盔甲缝隙中生出,他整个人好似一只黑腹白腿的大蜘蛛,又像骨节嶙峋的海底章鱼成了精。
她握着长剑拼命砍断一截又一截白骨,断又复生,无穷无尽,怎么也刺不到那人身体,这样下去,便是耗尽力气也是无用。
一股倔强之意占据她幼小胸臆,杀红了眼睛,也失去了理智,只想着和这活尸拼了。
一截断裂的骨鞭被她削去,形如锋利的骨刺,趁她不备,从她脑后悄悄猛扎了过来。
还未伤及她,江上怒涛卷了上来,盘出一涡水漩,将她护住。
手中不知不觉一松。黑玉似的利剑已经消失了。那个人又出现在她身边,一手驭水,一手轻轻托住她脑后。
他抵住她的额头,又是微笑。
“好像打得还成。罢了,是我说错,这活尸不是好对付的。我来吧。”
他往后退了一点儿,眼睛正对上她的眼睛,眸色之中全是孩童般的天真得意。
“你瞧,你还是不能没我。”
说罢便松开她,用水卷成一圈旋风,好让白骨之花伤不到她半分,将她送到了江岸。
小阿冽急急往前凑去要观战,又被江水往后推。
阿尧和那盔甲活尸对峙在空中。所幸这一片紧挨着山,距离居人之处甚远,无人会经过被这景象吓到。
阿尧的青衫在风里被扯开,看着有些落拓。想了想,现出巨大的蛟龙之躯。打来打去太麻烦了,鳞甲是不怕白骨鞭的,干脆一股脑扯断,再把这家伙撕碎得了。
对着活尸,他可没有生吞的欲望。
看见面前漆黑的长蛟,在空中蜿蜒出一片曲折,那大汉抬起头端详半晌,忽然将白骨之花尽数收了回去。
是要放更厉害的招数了么?阿尧警觉地戒备了全身,抬尾一扫,用更多水浪设壁护住杨冽。
那光头冲了过来,将煞渊高高抬起,往阿尧身上劈去。
煞渊在日头底下现出那个龙角似的轮廓,闪着盈盈紫光,直直向自己刺了过来。阿尧蓦然睁大了眼睛,心头一惊。
下意识地侧身防守,尾巴护在眼前挡了一挡,再放下时,面前已经空空如也。
江上只余卷卷翻澜犹自怡然舞动。
原来是个虚招,竟让他逃走了。
杨冽还在后面,阿尧也无穷追不舍之心,收了水壁,跃回了杨冽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