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热得厉害,放眼望去,烈日炙烤着新区光秃秃的街道。
路两旁是拆迁房,围着一圈印着“拆”字的矮墙。居民已经搬空了,整个街道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臭味。放眼望去一个人都没有,只有蝉在聒噪地叫。
周旭尧堵在葛亦如面前,他勉强保持着镇定,抓住葛亦如的肩膀,沉声问了句,周旭晓“为什么?”
葛亦如顶着阳光,挑起眉毛直直对上周旭尧略带愠色的眼。
她抿着唇,半晌都没有说话,只沉默着与他眼神相持。夏天的暖风卷起沙尘飞扬颠驰,吹乱了他们的头发。
后来还是周旭尧先软下了口气,周旭晓“都七年了,你不要闹了好不好?”
闹?究竟是谁在闹?
听他这样说,愤怒的情绪令葛亦如几乎不能自持。她涨红着脸,将拳攥得关节发白。
若不是顾及最后一份情面,她真想一拳击中周旭尧的鼻子,打飞他的眼镜,揪他的头发,将他揍到下跪求饶。
但她终究没能发作出来。先低下头长吸了口气,再冷笑着重新望向他。
葛亦如“周旭尧,对于我们的关系,你真的问心无愧吗?”
周旭晓“什么意思?”
周旭尧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他抬手松了松领带,心虚地避开葛亦如灼灼的目光。
最后补了一句,
周旭晓“……我当然问心无愧了。”
初次见面时葛亦如就知道,周旭尧是一个骄傲的人。
他们相识于学校的一场慈善活动中。
彼时周旭尧是学生会会长。葛亦如听说过他的名字,只知道周会长这个人很厉害,周旋在学生会那堆老油条之间,待人接物颇有手段。
葛亦如是那场活动的志愿者,负责给到场的领导分发宣传册。
那册子是铜版纸印的,特别沉,更要命的是只有她一个人搬。
葛亦如十分艰难地抱着厚厚一摞宣传册,下楼时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向下挪。到了转角处,一个身影忽然朝她冲了过来,将她重重撞倒在地。
宣传册散了一地,她也被撞得晕头转向,捂着腰甚是狼狈地坐在地上。兀地发现面前伸来了一只手。
周旭晓“你没事吧?”那人这样问。
她一抬头,先是看到了对方挂在脖子上的名牌,上面写着“周旭尧”三个字。再向上望去,便瞧见那个人正矮着身子站在她身前。
葛亦如从前听人说起周会长的事迹,还以为他长着一副大腹便便的油腻模样。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周旭尧这人长得居然还挺好看。
他长着一双桃花眼,唇角含笑,携着一股令人神魂颠倒的气息。明明是他撞了人,从那张白白净净的脸上却寻不到任何觉得抱歉的意思。
葛亦如懵懵地握住他的手,只觉得他的掌心温热且干燥。
周旭尧替她捡了地上的册子,又替她搬去了会场。
活动结束后周旭尧上台致辞,眼睛望向台下,穿过重重人群,最终与葛亦如碰在了一起。
周旭晓“最后,我要感谢那些为了本次活动不辞辛苦的志愿者们。有了他们的帮忙,这次活动才能完美谢幕。”
他端端正正地站在聚光灯下,依然是那副笑意盈盈的模样,温润的声音穿过话筒响彻整个会场。
场内掌声轰轰烈烈响起的瞬间,葛亦如的脸忽然发了烫。
从那天到现在,转瞬就是七年。
当新鲜感一旦褪去,还能剩下什么诗与远方。生活的苟且以一种近乎残酷的方式被剥离出来,血淋淋地展示在他们眼前。
在这漫长的时间里,她也不知道这份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酸变质的。
周旭晓“工作很忙,你最近心情不太好,我们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这些我都可以理解。可是亦如,能不能不要开分手这样的玩笑,我真的……”
葛亦如“能不能别演了?” 葛亦如不耐烦地开口,打断了周旭尧未说完的话,葛亦如“其实我都知道了。”
周旭尧的脸色忽然变得难看起来。
周旭晓“……你知道什么了?” 他咬着牙问。
葛亦如挑眉,幽幽地说,葛亦如“你真的想让我直接说出来吗?”
周旭尧想起昨晚的一夜旖旎。喉结向上滚了滚,试图解释些什么。但当他鼓起勇气看向葛亦如时,嗓子里却像是压了一块沉重的棉花,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最后还是葛亦如先开了口。
葛亦如“我们善始善终吧,至少还能给对方留一个好印象。”
周旭晓“我不同意!”
周旭尧猛地回答道。他阴沉着脸,将葛亦如的肩膀抓得生疼,
周旭晓“你宁愿相信别人嘴里的风言风语,也不愿意相信我吗?”
葛亦如“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
葛亦如毫不留情地反问,
葛亦如“人家都把照片发来了,让我放过你。”
烈日当空,她站在街边被太阳晒了半晌。没吃早饭,又闻着空气中垃圾发酵的味道,她只觉得头晕目眩,身心俱疲。像是有无数个人正从地下伸出手来,拖拽着她的身体。
她不想再跟周旭尧这样继续僵持不下了。
葛亦如“周旭尧。”
葛亦如疲倦地开口,淡淡抛下一句,
葛亦如“现在我就放过你,我们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