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可能会背叛你，但金钱永远不会。
每一张钞票都能扎扎实实地填满内心的空虚与欲望，还能装裱生活，抹去眼角的细纹，垫高脚下的地位，带你去向更远的地方。
比起谈恋爱，还是搞钱来得更划算，投入越高，产出越高。
网红陈一一的工作室在新区的别墅区，与旁边预备拆迁的老旧民居区只隔了条马路。一边是臭气熏天尘土飞扬，另一边则是靠山清幽翠色欲流。
葛亦如按照定位一路找过去，没见着陈一一，只见着了她的助理。
小姑娘还挺殷勤，一见面就对人点头哈腰的。先是把葛亦如请到客厅坐下，又一杯接着一杯给她倒茶水。
说陈一一在路上堵车了，得等一会才能过来。
谁知这一等就是三个多小时。葛亦如低头看表，都快七点了，光是茶水就喝了快三杯，里面的茶叶都冲不出味道了，还没见人来。
耐不住了，她叫来了正在旁边整理道具的小助理：葛亦如“陈一一还没到吗？”
助理“……还没到……”
小助理表情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助理“葛……葛经理，我再给您倒杯水吧……”
葛亦如“不用了。”
葛亦如瞥了眼茶几上的纸杯，微微蹙眉。
瞧对方那副闪烁其词的模样，葛亦如大概也能猜得出堵车这事究竟有几分真假。这些年来，她天天和网红打交道，各种迟到、爽约、翘播的奇葩理由不知听了多少。
何况这地段刚规划起来，整座街区都是冷冷清清的。刚才一路走来，葛亦如连人都没碰见几个，更别提车了。
葛亦如“你跟我说实话吧，”
她叹了口气，沉沉望向对面的小助理：葛亦如“陈一一究竟干什么去了？”
助理是个刚刚毕业不久的小姑娘，听她这样问，脸一红都快哭出来了：助理“……葛经理，我说了你可不能生气。”
助理“……今天早上一一姐和男朋友吵了架，心情不太好……就……就喝了好多酒，刚才睡醒，马上就过来了。”
葛亦如只好继续等。
若在平时，遇上这种不守时的主播，她肯定不考虑合作了。偏偏这个陈一一不是一般的小主播。
QQ空间兴起的头两年，还在上中学的陈一一就因为一副清纯可爱的相貌，在社交网络大火了一把。当年凡是会上网冲浪的年轻人，或多或少都曾用过她的照片作为QQ头像。
很快就有经纪公司找上了陈一一。
为她量身打造了一个运营团队。团队负责人也算颇有眼力，抓住时机，让她和当时的顶流网红互相炒作，有了热度就迅速收割变现。
出写真，开网店，赚得盆满钵满。
后来到了短视频时代，陈一一脱离公司，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放下身段开始直播带货，反正火了这么多年，总有死忠粉愿意为她买单。
她本人的风格也迅速转型，走起了时下最火的纯欲路线。
电商购物节将至，公司需要更高的曝光度，因此非常重视陈一一这个流量女王。约见主播商谈合同，其实不由葛亦如亲自负责。
但出于稳妥起见，公司高层才决定派葛亦如亲自过去和她谈。
为了拿下陈一一的独家合作，葛亦如早在一周前就和她的团队约了时间，准备好了签约所需要的一切材料。
却没想到这位网红是个大小姐脾气，发作起来谁都劝不住。
葛亦如打开文件夹将合同翻了五六遍。最后百无聊赖地头靠着沙发，打开手机，发现收到了一条微信消息，是周旭尧发来的。
一看到他的名字，葛亦如就想起了刚才那一巴掌。
看着对方红肿的侧脸与惊讶的眼神，她竟生不出一丝一毫的愧意，反而觉得神清气爽、酣畅淋漓。
唯一令她觉得不爽的是刚才那个路过的少年。
那人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脸被热得红扑扑的，长着一张娃娃脸，乍一看还挺纯良。头发剪得特别短，毛绒绒的，像个小鸡仔似的。手里捧着西瓜，一双眼睛又圆又亮，斜着眼不停地回头看他们，一脸幸灾乐祸的。
葛亦如揉了揉疲惫不堪的眼，点开周旭尧的消息。
他说：“最近不要见面了，我们互相都先冷静一下。”
葛亦如皱着眉，先是打了一行“谢谢，再也不见”。思量一会儿又删了，换成“钥匙还我，我要清垃圾，把你那堆东西也赶紧拿走”。
手指在“发送”键上停滞了半晌。葛亦如轻叹一口气，最后还是修改了这句话的措辞。
“你放在我家的东西，尽快打包带走。钥匙留在地毯下面。”
她好不容易按下发送。结果发现旁边多出一个红色的感叹号，下面还有一行“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周旭尧居然把她拉黑了！
啊！这无能狂怒！
她原想把手机塞回包里的，结果动作太大，不小心将它摔到了地上。
小助理先是听见一声巨响。回头一看，发现葛亦如忽然气红了脸，将身体绷得直直的，只板着脸闷声坐着。
还以为她生了陈一一的气。赶紧溜到卫生间给人打了电话，催促他们快把陈一一带过来。
葛亦如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个小时。只见窗外暮色四合，天都黑了，网红大小姐才终于现身。
陈一一比葛亦如小两岁，上个月刚满二十五。人长得小小的，染着紫色的头发，特别瘦。脸上戴着副大墨镜，嘴里还嚼着口香糖。
来了便自顾自地坐在葛亦如对面，踩着茶几翘起二郎腿。
葛亦如抿了抿唇。压着心里的情绪，打开皮夹抽出一张名片给她递了过去。
葛亦如“你好，我是花火传媒的……”
陈一一“等一下，我热死了！”
陈一一打断了葛亦如的自我介绍，看都没看她一眼，只烦闷地用手扇着风。
先是使唤了助理去买冰淇淋，然后又懒散地瘫在沙发椅中玩手机。
好不容易等助理买来了冰淇淋，陈一一又嚷嚷着说她怕胖，不吃巧克力味儿的。
陈一一“小雪！你怎么回事，”
她撇着嘴，说话时的声音有些尖锐，听起来特别闹心，陈一一“来了这么久，你都不知道我从来不吃巧克力吗？”
葛亦如听完陈一一的埋怨，只觉得无语至极。
一时没能控制住脸上的表情，紧皱着眉用眼梢打量她。实在看不下了，又敛目看向别处。
小助理是个有眼力见的，站在旁边弱弱地说，助理“那我再去重买一个……一一姐，要不然你先跟葛经理谈工作吧，她都等了你一下午了……”
陈一一闻声匆匆扫了葛亦如一眼。也不知发现了什么，又把墨镜拉至鼻尖，露出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出了神。
葛亦如沉声道：葛亦如“陈小姐，我们现在可以谈工作了吗？”
陈一一“咳咳……可以！”
陈一一脸一红，清了清嗓迅速扶起墨镜。架在茶几上的腿也收了回去，端端正正地坐回沙发里。
陈一一“对不起呀葛经理。中午来的路上车堵得厉害，让你等了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你是没见着啊，那高速路上堵满了车，交警都来了……”
她声情并茂地描述着自己刚才遭遇的堵车盛况，全然不知自己的小助理早就向葛亦如招了实情。
葛亦如“堵得这么厉害呀？”
葛亦如挑眉，葛亦如“那你这一路赶过来也挺辛苦的。”
陈一一“超！级！辛！苦！”
陈一一越编越离谱：陈一一“我一看表，不行，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就开门跳车，准备一路跑过来。交警看见我在高速上横冲直撞的，差点就把我抓住了，还好我跑得快。好家伙，这一路是过五关斩六将的……”
助理“一一姐！”
小助理面色发窘地看了葛亦如一眼，急忙打断了她，助理“堵车的事我都跟葛经理说过了。”
又讪笑着忙转移话题道，助理“现在都八点了，你们快开始谈合约吧！一一姐别忘了，十点的时候我们还要直播呢！”
陈一一“哦——对！”
陈一一这才收住了话闸，笑眯眯地对葛亦如说，陈一一“葛经理，那我们就开始吧！”
等了四个小时，终于开始谈工作了……
葛亦如如获大赦，松了口气。
合约内容已经和陈一一的团队沟通过了。只是对于直播时长与佣金比例，双方的想法存在一些差异，这也是她此行的主要目的，将签约条件压到最低。
葛亦如打开文件夹，将修订好的合约内容逐条讲给陈一一听。
对方开始还能跟得上。不出几分钟就哈欠连连，心不在焉地用手撑着下巴，趴在茶几上只顾点头。
中途小助理送来了重新买来的冰淇淋，陈一一也没吃，只嚼着口香糖吹泡泡。
葛亦如“……最后一点，因为我们签的是独家合作，所以下个月你只能在我们提供的平台上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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