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屏幕的蓝光在暗房里显得格外刺眼。林宴按下播放键,画面开始跳动——这是周叙白从未公开的七分钟片段。没有精致的构图,只有地铁隧道里忽明忽暗的光线,和镜头偶然扫过时,自己在洗手间镜子里的模糊侧影。
"你当时在拍我。"林宴的声音有些干涩。
周叙白站在暗房的红灯下,手里捏着林宴给他的三张底片。他没有抬头,只是轻轻说:"这张你拍糊了。"
林宴走过去,看到那是柏林那晚的影像——剪辑室的玻璃上,两个交叠的身影几乎融进夜色,只有周叙白绷紧的下巴线条还算清晰。
"就像你总在关键时刻切走镜头。"周叙白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尖按在他的脉搏上。
电脑的光在地板上投下一块方形的亮斑。林宴闻到周叙白身上雨水和旧毛衣的味道,混合着暗房里化学药水的气息。他想起自己确实有这个习惯——当镜头前的情绪太过真实时,他会下意识移开视线。
"看看这个。"周叙白从钱包里取出一张泛黄的即时照片。照片里的林宴趴在剪辑台上睡着了,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密的影子,而画面边缘露出一截被咬坏的钢笔——那是周叙白的笔。
林宴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他记得那天凌晨,周叙白摇醒他,说找到了电影最完美的剪辑点,而他在半梦半醒间按下了快门。
"你裁掉了这部分。"周叙白翻转照片,背面写着日期和时间——正是他们第一次接吻前的十三分钟。
外面传来策展人的呼唤声。林宴迅速合上电脑,暗房里只剩下红灯暧昧的光线。这时他注意到周叙白解开了两颗衬衫纽扣,锁骨下方露出一个小小的胶片图案纹身。
"去年在伊斯坦布尔做的。"周叙白顺着他的视线解释,"为了纪念一卷特别的胶片。"
林宴的膝盖不小心撞到工作台。他抓住周叙白的手,按在自己左胸——那里有一个相机构图框的纹身。
"上个月在京都。"他感觉到周叙白的手指描摹着那个轮廓,"当时正在修理一台老相机。"
周叙白轻笑,从外套里拿出一个小袋子:"给你的。"
林宴拆开,是三卷早已停产的珍贵胶片。他抬头,周叙白的牙齿正轻轻咬着他的耳垂:"就像我们第一次吵架时,你脖子上暴起的血管纹理。"
脚步声停在暗房门外。林宴匆忙把东西塞进包里,却摸到一个冰凉的金属物件——一把老式摄影机的钥匙,挂在磨损的皮绳上。
"周六下午,老地方。"周叙白整理着被弄皱的衣服,拇指擦过林宴的嘴角,"我留着那台剪辑机。"
门被推开一道缝,白光涌进来。林宴眯起眼,听见周叙白最后的话语混在策展人的问候声中:
"这次,别再切走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