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老太出殡

三日后，乔家老太出殡。

乔家上下披麻戴孝，乔梦得捧着牌位舒桦扶棺。

乔家对外宣称钱管事回了乡下，三日来乔梦得打点上上下下诸多事宜，现如今脸色苍白、眼睛红肿，一身孝妇更显得憔悴。

舒桦有些过意不去，传了杯水给乔梦得悄悄递过去。乔梦得冷冷看了一眼，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庄严得像一尊佛。

这时，官府的人阻挡了仪仗队。

县太爷张碌道：“乔小姐，府上仙逝下官同哀，但如今有人举报钱管事失踪了，失踪前去的是小姐房中，所以今个儿下官不得不来拜访。”

乔梦得不言，舒桦怒道：“张大人天大的案子不能等到发丧了再来么？死者为大，大人此般太失礼了吧。”

张碌不屑地瞥了一眼舒桦，向乔梦得道：“还望乔小姐海涵。”

说吧，便不由分说地命人夺棺材。

乔家多数是钱管事的人，而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钱管事出事了，见乔梦得孤苦一人便都动了吞下乔家的心思，因此暗中告了县太爷，一起演了这出夺棺。

只是乔家多数家奴与乔家感情深厚，哪里受得了这种屈辱，因此一时间双方人马打作一团。

只听得哐当一声，棺材被撞到了地上，乔老太又瘦又小的身子像只人参一样从棺材里滚了出来，众人傻眼了。

舒桦咽了咽口唾沫，瞄了一眼乔梦得，这一幕着实是又悲情又搞笑的，然对当事人确乎十分悲情。

乔梦得缓缓走向棺材，经过乔老太时竟一眼也没瞧瞧乔老太被撞歪了还是撞瘪了。

乔小姐将棺材里的衣锦棉被都拉了出来，只剩一个木盒子。

他问：“县太爷看清楚了，这里可藏了钱管事？”

张碌尴尬地笑笑道：“不曾不曾，这么点地方怎么藏人。”

乔小姐冷笑一声道：“那好，既然这其中没有藏人，那这件事便算清了。咱们来算算你侮辱我乔家主母令其死不瞑目这桩事！您要了事，那就问问在场的百十号乔家人答不答应。”

“不答应，不答应！”

整条街爆发了悲愤的怒吼，一浪高过一浪。

几百号人打作一团，舒桦上前将乔小姐护在怀中，往人流外挤去。

乔老太在地上被踩左一团烂泥，乔小姐目光直直看着，嘴角竟扯出一丝诡异的笑。

舒桦无意瞥见打了个寒颤。

傍晚的时候，天下下起了雨。

乔老太的身体据说把踩成泥又揉成酱最后堆在了棺材里。

舒桦倚门，门内乔梦得细致地煮茶，茶香泥土香让这午后十分地惬意，白日的狼狈也在烟气氤氲中消散了。

乔梦得抬头，望着雨，目光又落在她身上。

“我最喜欢雨天。”乔梦得说。

舒桦望着窗外的芭蕉，雨打芭蕉，幽寂中的自在。

乔梦得天然自得一股幽静，舒桦总觉得“她”在这世间热衷红尘，却又飘渺自在，游离在红尘外。

“很多年前，有个人每每雨天都赶来为我打伞，无论她在哪里。”

舒桦失笑：“你现在不过二十来岁，很多年前，莫不是上辈子的事？”

乔梦得看着她，目光明明灭灭道：“是，上辈子的事。”随即失笑道：“上辈子见你时你也是光着屁股的年纪，这真是缘分咯？”

舒桦只当乔梦得在神神叨叨，不作他想，笑道：“哦哦，原来你上辈子是看了我屁股的，难怪这辈子要以身相许呢！”

乔梦得歪着头，目光迷离地看着窗外，半晌道：“真是好光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