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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零落成泥,泥碾作尘

火苗在壁炉中舞动着,暖黄的光给偌大的客厅增添了些许人间气息,沙发上,这栋房子的主人,奥特卢克三世和他的妻子坐在那里,等待着外出的幼子归来。

“已经两个小时了,你确定让萨博独自外出是个正确的选择吗?奥特卢克。他才5岁。”

“不知天高地厚的幼子,让他吃吃苦头,以后就不会违抗我的命令了。”奥特卢克三世满不在乎地翻看着报纸,依旧对一天前萨博因为念书的事情而顶撞自己耿耿于怀。奥特卢克家族需要的,是一个完美的继承者,而不是任性妄为的浑小子。

“少爷,欢迎回来。”门口传来管家的声音,一个金色短发的孩子跑进客厅,身上脏兮兮的,衣服也有破损,看起来像是被荆棘之类的东西划破的,手上拎着一只野兔,还抱着几个不知道是什么的野果,脸上的擦伤隐隐透出血色。

“爸爸,妈妈,我回来了!”萨博抬手抹了一下脸上的血珠,举起手中的战利品,等待父母的夸奖。然而,他得到的只有母亲的一声尖叫。

“天哪!萨博,你去干什么了?!”

“?我去了城外,那片大森林里,那里的人教我狩猎和爬树,看,这是我的战利品。我抓住了一只野兔!它可是只聪明的兔子,我费了好大的力气……”萨博比划着,想要重现当时的场景,但是一段怒斥打断了他。

“萨博,我说过不准你接近城外的人!在那里生存的都是垃圾。”

萨博看着眼前飘落的报纸,尚且年幼的他还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发怒,把手中的东西交给一旁伸手等待的女佣,他抬头直视自己的父亲,“爸爸,我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奥特卢克三世示意女佣把那些东西扔出去,“你只需要记住,生活在城外,生活在那片森林里的东西,都是垃圾。以后不准再靠近他们。”

萨博还想继续发问,却被母亲抱了起来,金发的女人果断地在父子二人爆发大战之前息事宁人,“好了,萨博,听你父亲的话吧。”

萨博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父亲,点点头,“好吧。”他的确也不想跟父亲吵架了,从母亲怀里跳下来,向前来查看他伤势的医生鞠了一躬,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麻烦您了,谢谢!”

医生受宠若惊,点着头应承,然后在奥特卢克三世威胁的目光下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对着萨博磕了三个头,“少爷不必如此,能给您上药是小人的荣幸。”颤抖着双手给萨博的伤口消了毒,上了药,转身给奥特卢克三世磕了几个头,得到许可后,慌慌张张地收好东西,跑了出去。

奥特卢克三世向旁边递了个眼神,管家立刻会意,让两个人暗中把那个医生处理了。让人把那个医生的尸体扔到城外,管家站在院子里看着奥特卢克家的别墅,不禁感慨,当初奥特卢克二世当家的时候,这里好歹还有点人情味儿,这三世上位之后,倒更像是人间地狱了,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不知道现在单纯的小少爷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二楼,萨博正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几根蜡笔,在面前的白纸上任意地涂画着。再过几天,父亲就要送他去学校念书了,但是他一点都不想去那些冷冰冰的贵族学校,他想去普通的学校读书,但是父亲不同意,为此他还顶撞了父亲。不过,他是不会放弃的,他一定会说服父亲的。

房间的门被人敲响了,萨博从椅子上跳下去,跑过去打开了门,门口站着一位穿着隆重,化着浓妆的女士,一旁的管家提醒道:“少爷,钢琴课的时间到了。”

萨博松开了门把手,笑着道了一句“老师好”,那个女人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微微侧身走了进去,萨博立刻跟了上去,乖乖地坐在钢琴凳上,女人拎起裙摆,坐在一旁,管家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好吧,小少爷。让我看看上节课的成果,我教你的,你记得多少?”女人打开扇子,遮住半张脸,坐在那里,宛如一只高傲的孔雀。

萨博中规中矩地打开乐谱,弹奏着上节课学习的曲子,女人盯着他的手,在乐曲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合上扇子,在他的手背上打了一下,“不对。”

萨博揉了揉手上的红印,把那一段重新弹了一遍,然后又被打了一下,“还是不对。”,他有些委屈地撇了撇嘴,放下手,看向高傲的女人。女人将扇子放到腿上,把曲子从头至尾弹了一遍,低头看着萨博,“明白了?”

萨博点了点头,学着她的样子,又把曲子弹了一遍,女人满意地笑了一下。她还是很喜欢萨博这个学生的,虽然年龄小了一些,但是足够聪明,而且耐得住性子,以后必有所作为。

剩下的两个小时,女人又教了萨博一首曲子,按常理来说,这首曲子应该在他10岁的时候再教他的,但是他已经把初级的曲目都学会了。等到下课的时候,萨博已经把这首曲子学得差不多了,女人轻轻拍了拍他的头,给了他一块糖作为奖励。

把女人送走之后,萨博又跟着依附于家族的剑客学了几套刀法,直到月上枝头才结束了这一天的训练。跟剑客师父道了别,他收起训练用的竹剑,转身回了家。

推开家门,父母已经坐在餐桌旁了,几个女佣忙忙碌碌地穿梭在厨房和餐厅之间,不断地把菜肴端到餐桌上。

萨博去洗净了手,来到餐桌旁,管家帮他拉开椅子,他道了声谢,坐了上去。管家道了一声“这都是我应该做的”,然后退了下去。

菜肴上齐之后,一个女佣上前来打开了一瓶红酒,给奥特卢克三世和他的妻子一人倒了一杯,然后在奥特卢克三世的示意下,给萨博也倒了一小杯红酒,放下酒瓶,跟其他人一起退了出去。

餐厅里的三人双手合十,齐声道了一句“我开动了”,奥特卢克三世和他的妻子端起酒杯,轻轻地碰了一下杯,然后抿了一口红酒。

萨博学着父母的样子尝了一口红酒,被苦得吐了吐舌头,把杯子推到一边,又在父亲的注视下,不情愿地端起杯子,把里面的红酒尽数倒进嘴里。

“萨博,”奥特卢克三世皱了皱眉,“红酒要细品。”

“……知道了,爸爸。”萨博犹豫了一下,放弃了反驳,就算说了,父亲也不会听,而且为了念书的事情,现在不宜与父亲发生争吵。

奥特卢克三世又给萨博倒了一杯红酒,萨博乖乖地端起酒杯,学着父母的样子品尝着红酒,尽管他并不明白父母为什么喜欢这种苦涩的酒水。

用餐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奥特卢克三世放下了手中的餐具,用手帕擦了擦嘴角的油渍,“萨博,我与你说过的,去贵族学校念书的事情,你考虑的如何了?”

“爸爸,我跟您说过的,我不想去贵族学校,我觉得普通的学校就很好。”

“胡闹!堂堂奥特卢克家族的少爷,怎么能和一群垃圾在一所学校?成何体统!”

“我没有胡闹!我就是想去普通的学校,为什么他们是垃圾?没有钱,不是贵族,他们也是人啊!”

“奥特卢克·萨博!”

萨博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父亲刚刚叫了他的全名,这就说明父亲生气了。

“你当真想去那种垃圾学校,哪怕代价是放弃奥特卢克的身份?”

萨博沉默了片刻,他不懂“放弃奥特卢克的身份”是什么意思,但他的确是不想去那冷冰冰的贵族学校,再三纠结之后,他点了点头。

“好,很好!”奥特卢克三世怒极反笑,“管家!现在立刻去找一所垃圾学校给他办理入学手续,从今往后,不准他再靠近奥特卢克家族半步!”

管家闻声进来,看了看有些茫然的萨博,在心底叹了口气,“是。”

萨博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抛弃了。有些委屈地撇了撇嘴角,但是想到今天在森林里感受到的前所未有的自由和快活,以及自己愿望得以实现的喜悦,他又觉得或许离开家也不错,没有了繁琐的礼仪,没有了父母的唠叨,或许那样会更好。

想到这里,萨博立刻放下餐具,兴高采烈地跑回房间,不出十分钟,就收拾好了自己想要带走的东西。气得奥特卢克三世当即下令,不允许他带走任何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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