亘古流芳,百事兴衰;遗逝终成传说梦,境中无我为观者,徒有谈资笑说人。
改朝换代,眨眼千百年,抛开万物生死记,无恨无爱亦无忧。
人生在世之人,能成大事者将情爱抛之脑后,无钱无为之人总求情要爱。
可是爱与情,单凭一字之差相别甚广。
若说情爱从古至今,流传于仙凡当中脍炙人口的,无不称其为致命至死的毒药疾病,近乎无药可医。
只因为情与爱和欲在凡人眼中逃脱不开,一无是处的人以为两人相识相许,必定身心交付才算稳妥致爱,不然要是好事者定能以此作要挟坑害索要以保全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从前云苏国时期,虽说不及当下改革开放,开明安泰,但好就好在规矩严明,鲜少有人会口口声声把情情爱爱挂在嘴边,摇旗呐喊问心无愧的公然反抗。
近乎有头有脸的富贵人家,自诞下的子嗣起,不论男女,各家都会定下门当户对的姻亲,只过数十年,就可谈婚论嫁喜结连理。
当中数不胜数冤死反抗的固然大有人在,甚至难以悉数说明,最终都以不贞不孝之最处以致死。
这便是传到后来的陋习之一,当今北部平城当中的民军最嗤之以鼻,口口声声号令的反抗封建。
诸如此类的小到裹小脚,再到一夫多妾,好在当时鹤容世下手做仔细了统计,留下来的都是清清白白的独立良人。
近乎连同着段印染在内也要盘查,当时段久卿即将在他的答应下就快与鹤容世成婚,整个云苏国将在段氏的这一举动下成功脱离凡间,完成与世隔绝。
这才是段印染一直想要的,不但段久卿得益,他们一家,最重要的是他自己,终于不用再过所谓的矜矜业业,为国为民的劳苦日子。
且治标治本,可以说在那之前,段久卿没闹腾,道琼斯没被枪杀,段印染对待鹤容世理应感恩戴德,故而顺理成章,一口爽快的答应下来了。
在诸多前提下,鹤容世看重段久卿,想要满足他诸多条件下的假公济私,于他段印染而言无足轻重,各取所需,当然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乐呵的不行。
而今,鹤容世毁身消骨,新的规矩名扬天下,一夫一妻,夫家彩礼,妻家嫁妆,反之入赘,二者皆消。
段久卿也是生下孩子,给他段印染添了个孙儿,自顾自的出去闯荡。
段印染对此感同身受,知女莫若父,当年他年轻气盛,千防万防着和亲成婚,终究引发了一股险些灭族的惨案,前前后后陷入了一场你争我抢的浩劫当中。
而道琼斯突如其来的出现在寝宫中,一袭红衣嫁妆,盖头遮掩的端坐在一改往常的床榻前。
那景象,说不清道不明的五味杂陈,一股子难以言说的逼仄,让段印染至今难以忘怀。
即便连他自己都知晓,喝下的酒,所中的是不同寻常的灵丹妙药,能够完全破开他的飞升修为,引诱出不属于他自己的凡俗情欲,直到被完全掌控失去意识。
想来,当时此情此景,段印染能想到这样做,也希望他成婚圆房,尽快让云苏国帝后人选指日可待的,也就唯有楚门做得出来了。
有些事不该多回想的,想的太多,发现的越甚,事发至今,一晃两千多年,段印染当初想着回去,所作所为都已实现,鹤容世也如他所想的接盘他手里的云苏国……
即便鹤容世接手的这十四年,场面乱作一团不可收拾……可好在结果甚是不错。
段久卿起码看起来身体恢复的不错,死而复生的效果不亚于段印染自己当年在月族行医的状态。
以及,放眼望去,论能力手段能够比得上他们一家的,除却一直被压着整日里有心无力的九重天活口,之前还有个鹤容世。
傅辞喜事在即,顾不上对付他们一家,对于这座故宫的掌控仿佛毫不在意,因为中州早已统一,而他们云苏国段家……
从来与中州貌合神离,只要这座宫殿处于中州的范围之内,傅辞以及他身后的整个民军,怎么样都是赢家。
相反,无权的段印染只能靠着自己上辈子的所作所为攒下的厚德威望,借势占据上风,然而只能挣得一时的胜利,并不长久。
有时候活得太久其实不是好事,段印染对此是深有体会,道琼斯终究是一介凡人,苦过乐过,起伏大喜大悲过,后半辈子跟他住在皇宫当中,吃喝不愁受人爱戴,这些都是她自己选择了的后果。
最后亲手被她曾经的挚友留下的孩子,雨师赋一枪毙命,结束一切。
终究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段印染时不时远观着想,当年白允珈费劲心力想方设法的让他和道琼斯再见,不惜以难产的噱头让他警醒,低头注意到了年幼的女儿。
道琼斯生性沉闷,做不出牺牲自我苟且胡乱用身孕的风险来博取目的,白允珈素来是她的帮手,为人玲珑心善迂回,却也不敢让她这样做。
再者,段印染的这一头银发乃早年飞升的象征,世间少有,段久卿年纪尚幼却天生银发,想来旁人想弄虚作假拔苗助长,一时半会都是不能的。
于是对于此等情形,段印染干脆认下了段久卿,一登基,过去了便是两千年。
道琼斯的体质特殊,硬生生的陪在他身边如此长久,久到让段印染都觉得不真实,始终是因为他心底觉得自己和她之间,早在之前他决心跳崖时就闹得难以复回,没必要自讨没趣,陷入因果。
所以,雨师赋亲手杀了道琼斯,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
对于水月沧澜真正的血脉秘密,段印染知道的不多,他从小到大都由父亲一手操练而成,自他成婚之前,父母便已离开尘世,去到了与世隔绝的真正的方外仙境当中。
兴许,道琼斯真正的实力,从来无人知晓,推开她的瑞典也好,追捧她的云苏也罢,从始至终,她完成所做的,都是一介凡人力所能及的丰功伟绩。
她道琼斯所想改变的,也将其带给了自己的亲身骨肉段久卿,一切都正如她所愿。
倘若世上一切因果循环皆是代价互换,人本为人,何必扭曲自我,舍弃自身,随波逐流,终成散土。
在过去的跌宕史诗当中,或许我们的存在,从前为了自己努力逃亡,披荆斩棘,不畏艰险,到底最终的鼎峰才发现,原来我们的归宿既为困顿自身,违背意愿,身锁囚笼,再无归期。
已经到了暮年之时,年少就此销声匿迹,取而代之的是心沉入大海,失去曾经的义愤填膺,处变不惊,麻木不仁。
直到枪声响起,段印染也随后正中下怀,依稀记得那枚子弹的诡异之处,像是打伤进体内的一颗蛊,不断汲取他们体内的能量,直到失去反手之力。
总而言之无伤大雅,鹤容世当时就仗着诺亚方舟上面的各式各样的仪器剖解了子弹,早就明白其中关键了。
然而对于道琼斯,鹤容世也郑重其事的向他提到过,她死的时候连带着尸身消散,死无全尸,生还的可能非常渺茫。
主神拥有原神复活的能力,可前提是需要肉身完全,否则这跟投胎转世别无二致,鹤容世可不讲究这些,只会觉得虚无缥缈,弄虚作假。
好在,段久卿虽然闹腾得厉害,一气之下险些丢了性命,可肉身还算完好,复活了细胞,利用再生愈合恢复,自是轻而易举。
现如今,鹤容世掩人耳目成功脱身,十四年过去,时机成熟,他自然而然捣腾个“投胎转世”的说法,现在唤醒道琼斯,也不算是添乱,反倒锦上添花。
“呼……”氤氲升腾,身形蜿蜒的女身逐渐显形,长发及地看不到头,散落流淌覆盖着衣不蔽体的全身。
“……”眨眼睁开双目,金色的眼眸沉闷无光,随之她下意识开口,“……这里是哪?……”
“一方住宿而已,无关紧要。”石英不缓不慢的即答,“您还认得出我吗?记得自己是谁吗?”
“你……我虽然认不出是谁,但是你身上的气息我很熟悉。”她目光注视到了石英,顿时清醒的回答道,随后又垂眸,“我不是记得,自己已经死了吗?”
“死在了枪下。”她淡然得复述着骇人听闻的死因,不为所动。
“不,准确来说你没有死。”石英矢口否认,他闭着眼正站在浴缸旁边,正对着面前的女魂近在咫尺,“你不过是被一种特殊的办法收复在了子弹当中。”
“并没有魂飞魄散。”石英说着,往后退了一步,躬身行云流水的抬手作揖,“东宫侍卫鹤容世,见过王后娘娘。”
“竟然是你……”她闻言一怔,顿时慌忙关切道,“你还活着?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久卿他们现下身处何境地?……”
近乎一瞬间,她难抑心中被激起的关心则乱,慌里慌张的询问他,曾算受过他们恩惠,且帮助她重见天日的人。
好在她当初临终前的决定,不算看走眼;加之她依稀记得鹤容世当时身份公布,显赫磅礴,普天之下无人能够比肩一二,之所以这么急,当然是因为死而复生后伴随着油然而生的欣喜了。
“她跟我们一块过来的,您别急,段老先生他一直好生悠闲的活着,衣食无忧。”石英面不改色,蜻蜓点水的告知一二,“只是您现在的情况,还不能出去见人。”
“我这是……失去肉身了?”她恍然间大梦初醒,低头一看,四处观望,“我是在水池当中吗?”
到底是个脑袋清醒的,石英素来听闻过道琼斯的厉害,当今一见名不虚传,论敏锐与段印染不相上下。
“您别误会,水不是重点,水里的晶石才是支撑您的源头。”石英有问必答,一五一十道,“目前的肉身……必须得找到您的基因细胞,否则再怎么捏造仿制都是弄虚作假。”
“我不太清楚你说的这些。”她怯然,对于眼前的石英,与记忆中的鹤容世大相径庭自当是有些忐忑得无所适从。
“也是,是我疏忽了。”石英叹气,才反应过来道琼斯是个极其细腻的人,若有目的,需得好生询问,才能达成所愿,于是他提起一口气,“您可希望重获新生?”
“你说的重获新生是刚才说的那样吗。”她反应了过来,郑重起石英所说的话,“我记得你身份不凡到能让他闻名松口,那么现下外界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危及了他们的安危,需要我去协助解决?”
“没有,眼下已是太平盛世,千真万确。”石英斩钉截铁,他眼下闭目发力与道琼斯见面,瞧不清处她神态反应,唯有说话才能得知情形,他姑且放话道,“我又作何故让您在跌宕不安的时候回来呢?”
“可你现在看上去并不好。”她索性简洁明了,指出了他的不对劲,话里语气忧心忡忡,“眼下的情况,你该与久卿成婚,相互扶持共享荣华,无后顾之忧,怎么会出门在外?”
“以及,怎么不见久卿来见我?”谁知瞬间被她道出古怪的靶心。
鹤容世兴许对于道琼斯他们而言是外人,可眼下她灵魂复苏,怎么说都是和和气气的热闹好事,这是在觉得他行事鬼鬼祟祟的了。
“您可能不了解我,我一贯不喜欢做无万全之策的事。”石英不怪,道琼斯深受段印染夫妻恩惠,理所应当觉得夫为妻纲,同甘共苦,然而有些事一时半会解释不清,一问就牵扯太多,说起来就三天三夜了,“您有所不知,那时我不但坦白了身份,说明了来意,还告知了一件即将发生的要事。”
“所为何事?”她顿时来了兴趣,追问道。
“发动灭世海水,洗地旧地,翻新重来。”石英简洁明了的再复述了一遍,“所以现在的外界,早已不是你们的天下,段老先生也在之前把云苏国出让上交,现为尚海城。”
“原来是这样啊。”她依旧以最平缓无波的口吻,低头思索着,“突然想到,原来的云苏国也就不大,而我却能不亦乐乎的待上一生。”
“那现在还想继续吗?”石英问得极快,难得抓住了机会语气轻快,“我敢肯定,这世上定还有属于您的基因细胞存在。”
“会有吗?”她茫然,“我记得自己死时是全身消散了。”
“终归会剩下些什么的,比如掉落的头发。”石英自信的提到,继续同她交谈,“所以您可以回答我了吗?”
“只要您答应,我没什么做不到的。”他信誓旦旦。
“……”她默然思考了一会石英口中所说的头发和基因,顺藤摸瓜的参透了一二,蓦然闭了眼猛睁开,“那就麻烦你了,要真不行,切勿逞强。”
“好。”石英点头答应,又带着迟疑随后发问,“冒昧求问,您为何故看上去有些不想,不敢回去?”
“他是修行的神官,看的透其中因果,要是再见到我,倒也不至于大惊小怪。”她怅然过淡的如此形容段印染,“只怕十四年过去,贸然出现,到底唐突,我不想让他无所适从。”
“段老先生竟是这样墨守成规的人吗?”石英讶然,他怎么说都是见过段印染的,其中十四年更是被他用复活吊着心绪,总是一副乐呵闹腾喜闻乐见的姿态。
怎的从道琼斯口中,成了这么个需要循规蹈矩供着的威严神像了?
“他现在的地位,变成老先生了?”她这才听到这般称呼,倒吸一口凉气,“那不更得是出门在外见着人处处掣肘……”
“您多虑了,老先生不过是大家敬他的辈分称呼,放宽心,在此之前我都有好好照看着他的,都好着呢。”石英挨不住她的唉声叹气,语重心长的一顿劝慰,“所以您这是想要回去了?”
“你把我复活后,我必定要回去吗?”突兀的,她又想到了这一层奇特又让人意想不到的疑问。
“我没有逼着您的意思。”石英语气一软,“若说您现在这副样子,人鬼殊途,照您所说的,段老先生又计较这些,可想而知只会感谢我寻回了你的魂魄之后,起手超度了你。”
“……你说得对。”她无法反驳,自己适才刚说的话,反过来授人以柄,“可我又没说过想着回去,现在这般神不知鬼不觉的,也不用麻烦你们大费周章了。”
显然一下子变得幽怨得很,石英无奈再叹口气∶“我们这才出来是为了完成一件事的,过些日子迟早会回去。”
“您不能一直这副样子。”石英俨然,肃穆的辩驳她的纠结,“即便对于我来说没什么,可是亲人夫妻相见不如不见,您不会难过吗?”
“好,我的决定还是不变。”她平静了些许,不再纠葛后,继续同他说,“你们出来做什么事?”
“以你现在的形态,是在施法吧。”兴许是憋了十四年的话,既然出不去,干脆再从石英这探讨些有利信息。
人鬼殊途,从前和段印染待久了,她也是知道的,能够保持恢复魂魄后沟通,其中的工序,耗费的修为可想而知。
“是,您好像对这些不太清楚?”石英纳闷,道琼斯可不是什么反应迟缓的,到了现在才发现,明显不太悉知。
“是啊,我是一直都是个魔法师。”她悠然唏嘘,毫不介意的坦白,“这些晶石要是没看错,是可以拿来给我附身用的吧?”
“本来就是,这样的话才能随时带着您。”石英顺其自然的介绍道。
“那我可不可以,利用这些晶石形成模拟的肉身?”她平心静气的指着水里的石头,语气带着新奇亢奋。
“您现在就要出去了吗?”石英猛地又一惊,彻底领受到了道琼斯非同一般的天性,险些睁开双目崩了法术。
“你不是说了外面已经太平了吗,那我为什么不能出去?”她的言语率真得一改先前的低微姿态,神气活现的,“我就在离你们不远处逛一逛就行。”
“太危险了。”石英矢口否决,“这里是西部的首都城市,除了士兵,还分布着意想不到的和你一样善用魔法的人。”
“到现在为止,除我以外,还没人知道您的存在。”他话说到此,想着道琼斯理应明白该韬光养晦了。
“西部现在还危险吗?”她愕然,“从前以为,最不堪的地方只有一个。”
“目前为止,已经和平的只有中州,尚海城也在中州的范围内。”石英又不厌其烦的描述得清楚了许多。
“劳烦你告知。”她闻言听罢,沉静的不再执着适才的想法,不经意间脱口而出,“想来,久卿得到承蒙你的照顾是最好的了。”
“哪有。”石英无奈,又叮嘱道,“时间太长了,您别再跟我说话了,待在晶石里头,对您的魂魄有利。”
“嗯,愿你心想事成。”她点头,身形消散的钻入水中,连带着晶石齐刷刷的亮了一瞬。
“叮……”光照到一处玻璃窗前,映衬着精光打出。
“银发蓝眸,看上去像是国外的。”走廊间不少人瞧着出现前行的段印染,不由得感叹一番。
“你好,请问在哪办理户口呢?”他恰到好处的停步于房门打开的办公室门口,探头询问。
“你父母有身份证吗?”里头的人欣喜得很,正儿八经的搭话回答。
“还没有,我父母不在,我算我们家的当家人。”段印染一五一十的坦明,“像我这样的该怎么办?”
眼瞧着面前亮眼的人露出深深的无助,里头的人深受所动得不行,干脆其中不低头做事的起身,走到他面前∶“您跟我来吧。”
“像你这样的,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引他的人是个男子,眼眸锐利的瞧了一眼段印染。
“生不逢时,家中到我这代才遇上了解放的好事。”段印染浑然不觉,顺带调侃,“看来你们该是现今最忙的管事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啊。”在他毫不在意的嬉笑一番,直到跟着步伐停在了两扇的大门前。
沧海一粟,斗转星移;生逢乱世成归宿,恰逢此生见天日,愿问别处相隔远,莫失莫忘莫相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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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末哈喽艾瑞巴蒂大家五一快乐ヾ ^_^♪
微末不好意思各位,五一实在是抽不出空写文
微末新的剧情即将开始,我需要整理整理,所以就不更太多了,单更体谅一下!
微末咱们下次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