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森林深处

月光映照出一条浅色小溪，静止的模样像冰河上厚厚的冰层。

又是巳日了。

她不想哭，真的。

可是每一次回忆起那些事情，总是不可抑制地感到悔恨，悲伤，甜蜜又痛苦。是啊，还能感到甜蜜，毕竟这些在她看来充满虚假的东西，是他最真诚的爱。

虚假的只有她。

布袋鼠再次拿出那朵圣洁的满天星，映月却不敢再接下。满天星是她的，也不是她的。

倘若她没有神格，又何来培育满天星的机会。

她的一切都是他给的。

圣子大人爱圣女大人吗？所有人都会说，“爱。”可是圣女大人爱圣子大人吗？从来没有人问过。

多么理所当然的付出，多么理所当然的接受。他甚至记得喜甜的她吃鱼要多加半勺糖，她却只记得，那一次问话，他的回答。

“我喜欢你。”

于是心安理得地继续享受。

他曾经对自己有多么好，如今自己就该有多愧疚，所以即使溺死在回忆的汪洋中，也是多么罪有应得的结局。可是她还是害怕，终有一天，在他眼中变得陌生的自己。

“我该怎么办……”她蜷缩在角落，抱着仅剩的回忆啜泣。

在黑暗中。

——

“扣扣扣”，是门被扣响的声音。

距离映月离开已经过了整整一天，问天等人试遍了所有办法，正准备试试冰河的水温，一大早就被敲响了客栈的门。

门外是和映月一起失踪的布袋鼠。

问天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他，而是他背后的一筐活蹦乱跳的鱼。这些鱼挤在筐里不断挣扎，若不是上方有木板和石头压着，恐怕要跳到一楼去。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敲门的是只老鼠——布袋鼠十分不满意问天无视了自己的存在，一脚踹在了问天脚踝处，然后因为抬脚太高摔了一跤。

问天不想告诉他，不是自己被踹了有感觉才发现他的，而是他摔跤的动静太大了。

布袋鼠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递给问天，上面赫然是醋溜鱼的做法。问天看着落款处娟秀的字体所写的“不用多加糖”，明白是映月再一次帮了他们。

一共有四条鱼，足够他们挥霍。问天竭力不去回想映月抓鱼的过程，却仍旧显得心不在焉。

“问天，蒜切好了吗？”铁心作为公主，自然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于是做醋溜鱼就成了一个很难的环节。他们决定先拿普通的鱼练练手，再找个师傅教导，毕竟这些鲩鱼养在水里至少能活三天。

于是这个被重金聘请来的师傅几乎要吐血身亡。

“这个鱼要去腥，水怎么这么烫……火大了啊啊啊鱼要熟了！”

“糖多了……一勺平的不是堆成小山！”

“诶诶诶醋多了，姐姐这一瓶起码得用两个月啊……”

一整天，师傅几乎从早吼到晚。

凤凰掌握不好火候；铁心不懂去腥；天晶兽分不清调料；问天切菜不均匀……问雅和西门孝在旁边吃瓜，倒是悠闲。

“你们不适合做菜，真的，放弃吧。找醉香楼的那个厨子做也不是不可以，菜是你们献的就行——圣女会知道你们的诚意的。”

“……”铁心头一次感觉到挫败。

学习了一天还是一无所获，问天想着还是一个人学完所有步骤比较好，毕竟做菜，终归只有自己掌握全部才能协调。

于是第二天，问天和铁心被师傅分开批评。

铁心害怕油溅出来，又控制不好火候时间，可以说完完全全是个做菜新手。

问天感觉自己知道各种细节和做法，可无论怎么想，身体就是不配合。

放调料总是手抖，切东西用力过猛，还爱出神……可是莫名的，他觉得自己能做到。——他不想别人接手这道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