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香氤氲在帐幔间，苏莞泠盯着自己缠着纱布的手臂，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道浅浅的伤疤。
昨夜的刺杀像一场噩梦。影阁的杀手、淬毒的短刃、苏予泽染血的衣袍，还有他那句未说完的“我还没来得及”……所有画面在脑海中翻涌，最终凝结成一个清晰的念头——
她不能再做任人宰割的羔羊。
“小姐，您又在发呆了。”菱歌端着药碗轻声唤道，“苏大人说您今日该换药了。”
苏莞泠回神，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苦涩的药汁滑过喉咙，她望着菱歌担忧的脸，忽然开口：“菱歌，我想学武功。”
菱歌手一抖，药碗险些落地：“小、小姐？您说学武功？”
“嗯。”苏莞泠目光坚定，“我要自己保护自己，再也不连累别人。”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在菱歌心里激起千层浪。她想起那日刺客的血，想起苏大人抱着小姐时泛红的眼尾，喉间哽了哽，到底没再劝阻，只小声道：“那……奴婢去帮您问问苏大人？”
“不必。”苏莞泠掀开被子，披上外衣，“我自己去。”
相府演武场。
苏予泽正执剑练招，玄色衣袂翻飞，剑气如霜。他的动作极快，却又带着一种近乎苛刻的精准，每一剑都劈在石桩的同一个位置，将青石劈出蛛网般的裂痕。
听见脚步声，他收势转身，目光落在苏莞泠身上，眉峰微蹙：“来看我练剑？”
“不是。”苏莞泠直截了当，“我想跟你学武功。”
演武场的风忽然静了。
苏予泽握着剑的手顿了顿，剑尖垂向地面，溅起几点尘灰。他盯着她缠着纱布的手臂，声音冷得像冰：“你疯了？江湖不是过家家，轻则断骨，重则丧命。”
“我不怕。”苏莞泠迎上他的目光，“比起坐以待毙，我宁愿赌一次。”
她向前走了两步，指尖轻轻碰了碰他剑身上的裂痕：“昨日那刺客，用的是影阁的‘追云步’。我查过，他们的轻功和暗器天下闻名。你护得了我一时，护不了一世。”
苏予泽的瞳孔骤然一缩。
她竟连“追云步”都知道？
“你……”
“我跟林风要了影阁的资料。”苏莞泠从袖中取出一页纸，“他们的杀手擅长用毒、用暗器，还会易容。我学不会顶尖武功，至少要能避开致命攻击，能自保。”
纸页在她手中簌簌作响，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影阁的招式特点、毒药配方，甚至还有几幅简笔画，画着杀手常用的匕首和迷烟。
这是她昨夜翻遍苏予泽书房，从一叠加密信件里拓印下来的。
苏予泽看着那页纸，又看了看她泛红的眼尾，喉结动了动。
他忽然想起三年前，她还是那个只会追在他身后喊“义兄”的痴丫头。如今，她站在演武场上，眼里有光，身上有伤，却比任何时候都更鲜活、更坚定。
“好。”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但你记住，一旦撑不下去，立刻说停。”
苏莞泠眼睛一亮，几乎要跳起来：“真的？”
“但有条件。”苏予泽将剑插入剑鞘，“每日寅时到卯时，随我去后山。我只教基础，能不能活下来，看你本事。”
寅时？
苏莞泠算了算，那是天还没亮的时候。她咬了咬唇，重重点头：“我答应。”
寅时的相府后山，寒气刺骨。
苏莞泠裹着厚厚的棉袄，站在林子里冻得直搓手。苏予泽已经换了一身劲装，腰间别着短刃，见她过来，只丢过来一件玄色披风：“披上。”
“这是你的……”
“穿上。”他语气不容置喙，“山里风大，冻僵了可别哭。”
苏莞泠乖乖披上，布料上还带着他的体温，暖意顺着肩颈蔓延。
训练从扎马步开始。
苏予泽站在她身后，双手按在她肩上，声音冷硬：“腰挺直，膝盖微屈，重心下沉。像这样——”
他的手掌隔着衣料传来灼热的温度，苏莞泠耳尖发烫，努力调整姿势。
“抖什么？”他低斥，“扎马步最忌心浮气躁。”
“我没抖！”苏莞泠梗着脖子反驳，可肩膀还是不自觉地颤了颤。
苏予泽的手离开她的肩，退后两步：“今天就到这里。明日加半小时。”
“啊？”苏莞泠瞪大眼睛，“才半个时辰？”
“你以为这是逛园子？”他转身就走，声音飘过来，“明日要是起不来，我就亲自去你院里拎人。”
看着他大步离去的背影，苏莞泠摸着发酸的腿，忽然笑了。
原来冰山义兄也会有这么“啰嗦”的一面。
接下来的日子，苏莞泠彻底过上了“水深火热”的生活。
寅时的后山，她跟着苏予泽练扎马步、练剑招、练反应。他教得极严，一个姿势不对就要重练，有时她累得瘫在地上，他也只是扔过来水袋，冷冰冰道：“自己起来。”
但奇怪的是，她竟渐渐不觉得苦了。
每次累到极限时，她抬头就能看见苏予泽的身影。他站在晨雾里，轮廓被朝阳镀上一层金边，目光专注地盯着她的动作，偶尔会皱眉纠正，偶尔又会抿唇露出极淡的笑意。
那笑意很浅，像春雪初融，却让她心头一暖。
“苏姑娘，苏大人又去练剑了！”菱歌捧着药碗来送药，“他说您今日若再偷懒，就把您的点心全换成苦药！”
苏莞泠吐了吐舌头，接过药碗：“知道了知道了……”
她望着演武场的方向，忽然想起昨夜苏予泽教她防身术时，两人距离极近，他的呼吸扫过她耳畔，带着淡淡的松木香。
“躲什么？”他低笑，“又不是要吃了你。”
“谁、谁躲了！”她耳尖通红，反手一推，却被他顺势扣住手腕。
“反应太慢。”他摇头，“再来。”
那时的心跳声，比任何时候都清晰。
半月后，苏莞泠的武功有了些模样。
至少，她能在苏予泽的攻击下撑过十招，能避开暗器的轨迹，能在被制住时找到薄弱处反制。
这日，苏予泽难得没去书房，坐在她的院子里品茶。
“明日，带你去见个人。”他忽然说。
“谁？”
“影阁的人。”苏予泽垂眸看着茶盏，“一个愿意反水的线人。”
苏莞泠心头一震：“你要利用我？”
“不。”他抬眼，目光深邃，“我要你知道，真正的危险，从来不是学几招武功就能解决的。但至少……你能活着，看清楚敌人的脸。”
他放下茶盏，站起身：“收拾一下，寅时出发。”
苏莞泠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他眼中的厌恶与冰冷。如今，那双眼睛里多了太多她看不懂的情绪——担忧、期待，还有一丝……她不敢确认的温柔。
她摸了摸腰间的短刃，那是苏予泽送她的防身武器。
变强的路很难，但她知道，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只是，那个线人身上，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影阁的幕后主使，又到底是谁？
山雨欲来，而她，已经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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