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尝这个？”李景玄的声音在身侧响起。他不知何时在一个卖古楼子的摊子前停下，买了一个热气腾腾的递给她。烤得焦香酥脆的胡饼夹着剁碎的羊肉和香葱，香气扑鼻。
周嘉琬有些意外，看着眼前这与帝王身份格格不入的市井小吃，又看看李景玄眼中那抹难得的、带着烟火气的温和笑意，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外酥里嫩，肉香四溢，比她想象中美味得多。她满足地眯了眯眼，颊边沾了一点油星也浑然不觉。
李景玄看着她这难得一见的、毫无拘束的满足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他抬手，极其自然地用拇指指腹，轻轻擦去她颊边那点油渍。动作快得周嘉琬甚至来不及反应，只觉得他微凉的指尖在脸颊温热处一触即分，留下一点微麻的触感。她抬眸，对上他深邃的眼，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忙低下头，假装专注地啃着手中的古楼子，耳根却悄悄染上了红霞。
两人继续前行，在一处围满了人的彩棚前停下。原来是一个来自西域的幻术班子正在表演。
只见一个身材魁梧、深目高鼻的胡人，口中念念有词，双手在空中虚抓几下，竟凭空变出一只扑棱着翅膀的雪白鸽子！人群中爆发出惊呼和掌声。
周嘉琬看得目不转睛，团扇都忘了摇。当那胡人又变出一串燃烧的火焰，并毫发无损地将其吞入腹中时，她忍不住低低惊呼一声，下意识地往李景玄身边靠了靠。
李景玄感受到她轻微的靠近，垂眸看了她一眼。少女眼中闪烁着惊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那专注的神情比任何宫中的珍宝都更生动。
他不动声色地侧了侧身，为她挡开旁边拥挤的人潮。
幻术表演结束，人群渐渐散去。
两人走到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那里有个手艺人在卖捏面人。
各色面团在他手中几经揉捏，便成了栩栩如生的飞禽走兽、才子佳人。
周嘉琬被一个捏成惊鹄髻仕女模样的面人吸引，那仕女发髻、衣裙、甚至脸上的花钿都捏得惟妙惟肖。
“喜欢？”李景玄问道。
周嘉琬点点头，又有些犹豫：“只是……带着怕是不便。”
李景玄却已示意侍卫付了钱，将那小巧玲珑的面人仕女买下，递给她：“拿着玩吧。”
周嘉琬接过这意外的小礼物，指尖触碰到那微凉的面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她看着手中这憨态可掬、却又神似自己的小面人，忍不住莞尔一笑，那笑容明媚得如同穿透西市喧嚣的阳光，毫无保留地照亮了她精致的眉眼。
“谢……公子。”她轻声改口，在这宫外之地，称呼也需谨慎。
李景玄看着她发自内心的笑容，听着那声软糯的“公子”，心头仿佛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他移开目光，望向不远处一座挂着“胡姬酒肆”旗幡的二层小楼，楼上传出阵阵清越的琵琶声和婉转的歌声。
“走了这许久，可累了？去前面酒肆歇歇脚，听听曲。”他提议道，声音比平时柔和许多。
周嘉琬自然无异议。
两人步入酒肆，在二楼临窗一处相对清净的雅座坐下，点了两盏三勒浆和几样精致的胡饼点心。
窗外是西市喧嚣的街景，窗内是悠扬的龟兹乐声。一位身着艳丽胡裙、怀抱琵琶的胡姬正在轻拢慢捻，朱唇轻启，唱着一曲缠绵悱恻的异域情歌。歌声婉转，如泣如诉。
周嘉琬小口啜饮着琥珀色的三勒浆，酸甜微涩的口感在舌尖蔓延。
她望着窗外熙攘的人流，听着耳畔陌生的曲调，感受着这完全不同于宫廷的鲜活气息，只觉得心胸都开阔了许多。
她悄悄抬眼看向对面的李景玄，他正支着下颌，目光落在楼下某个卖泥叫的摊子上，神情是难得的放松，甚至带着闲适。
“皇上常出来？”她询问道。
他喝了一口茶，悠悠道来:“有时候心情烦闷，会出宫走走，既能够体察民情，也放松一番。”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