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野点头,脚步轻得像猫。
他没走直线,沿着墙根挪动,受伤的右手始终贴在身侧,避免布料摩擦发出声响。
绿光里,他袖口的深色渍痕随着动作微微晃动,像洇在纸上的墨。
破窗的冷风卷着碎玻璃碴子扑进来,陈野弯腰时,后腰的衣服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几道暗红的划痕——大概是刚才堵门时被桌角蹭的。他没在意,只用左手撑住窗框,探身往外看。
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糖浆,远处的应急灯在雾里晕成一团团绿影。
楼下的花坛里,几株月季被踩得稀烂,深色的汁液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印子,一直蜿蜒到东侧楼梯口。
“东侧楼梯口有东西在动。”陈野转回头,声音压得比风声还低,“不止一个。”
邢韵的眉峰瞬间拧起,拖把杆在手里转了半圈,铁头撞在地板上,发出一声几乎听不见的轻响。
邢韵“怎么会这么快......”
邢韵怀里的吴悦猛地一颤。
林砚没回答,只是朝陈野偏了偏头,视线落在他流血的手上。
陈野这才低头看了眼,掌心的伤口被汗水泡得发白,血珠正顺着指缝往下滴,砸在地板上,洇开一小朵深色的花。
“没事。”陈野用袖子胡乱擦了擦,铁制的拖把杆被他攥得咯吱响,“先顾着里面。”
话刚落,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一声木板断裂的脆响,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声。
乔依然在邢韵怀里瑟缩了一下,洗发水的香味混着她发颤的呼吸,扑在邢韵颈窝里。
林砚和陈野同时看向门口,绿光在两人眼底跳了跳。
邢韵下意识收紧手臂,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她能感觉到乔依然的指甲抠进了她的后背,吴悦的牙齿在她衣襟上轻轻打颤。
邢韵“别出声。”
林砚的声音像块冰,“对,不管听到什么,都别动。”
他重新站回门后,桌腿横在胸前,受伤的右手按在门板上,指缝里的血慢慢渗进木头纹理里。
陈野守在他身侧,拖把杆的铁头抵着地面,肌肉绷得像拉满的弓。
应急灯的绿光又开始闪烁,忽明忽暗。
门外的走廊里,除了风声,再没有别的动静。可那片死寂里,却像藏着无数双眼睛,正透过门缝、窗洞,幽幽地盯着这方寸之地。
邢韵闭上眼,鼻尖的洗发水味变得格外清晰。
她想起早上乔依然还在教室里偷偷给月季浇水,说等花开了要送给妈妈。那时候阳光真好,照得女孩的发梢都泛着金。
现在,那些光好像都被关在了门外。
只有怀里的温度,和鼻尖固执的香味,还在提醒她——她们都还活着。
不知过了多久,林砚突然动了动。
他侧耳听了片刻,对陈野摇了摇头,声音轻得像叹息:“走了。”
陈野的肩膀松了半寸,却没放下拖把杆。
他往窗外瞥了一眼,天边似乎隐隐透出点灰白,像被墨汁染过的宣纸,终于洇开了一丝光。
“快亮了。”陈野低声说,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告诉所有人。
邢韵睁开眼,看见绿光里,陈野正低头查看自己的手,血已经半凝了,在袖口结出深色的痂。
林砚凑过去,用没受伤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没说话,只是交换了个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