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野已经站不稳了,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双手在地上胡乱抓挠,指关节磕在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血色,转而泛起一种诡异的青灰,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有嗬嗬的气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像破旧的风箱在拉扯。
乔依然和吴悦吓得尖叫出声,死死抱在一起。
邢韵的心脏像被一只手攥住,她看着陈野的眼睛——那双刚才还带着点痞气的眼睛,此刻正迅速蒙上一层浑浊的白,瞳孔像被墨汁晕染开,渐渐模糊成一片死寂。
“他……他怎么会……”
吴悦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想起刚才陈野塞给她狗粮时的样子,那个大大咧咧保护他们的男生,怎么突然就……
邢韵没说话,只是缓缓后退一步,将自己和陈野拉开距离,同时捡起了地上的消防斧。
她的动作冷静得近乎残忍,眼神里没有丝毫犹豫。
陈野的抽搐渐渐停了。他趴在地上,后背微微起伏,发出沉重的喘息。
但那喘息声越来越奇怪,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湿滑感。
突然,他猛地抬起头。
那张脸已经彻底变了模样,皮肤青灰,嘴角挂着涎水,眼睛里只剩下浑浊的渴望。
他看见离得最近的乔依然,喉咙里发出兴奋的嘶吼,四肢着地,像野兽一样朝她爬去。
邢韵想也没想,举起消防斧就朝陈野背上劈去。
斧刃带着风声落下,却被陈野硬生生扭身避开,只在他肩膀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暗红色的血涌出来,他却像毫无知觉,反而被血腥味刺激得更加疯狂,张开嘴就朝邢韵的小腿咬去。
林砚的钢管及时砸了下来,正中陈野的后脑。
“咚”的一声闷响,陈野的动作僵住了,身体晃了晃,重重倒在地上。
邢韵握着消防斧,手还在抖。她看着地上不再动弹的陈野,又看了看林砚,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吴悦已经吓得说不出话,只是抱着乔依然,眼泪无声地往下掉。
刚才还在欢笑的同伴,转眼就变成了需要被打倒的怪物。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比门外的撞击声更让人恐惧,像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冻得人连呼吸都带着疼。
林砚扔掉钢管,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邢韵将一块白色的擦灰布盖在了陈野的脸上,那块布是从窗台捡的,原本用来擦积灰的暖气片,边缘还沾着点灰絮。
盖下去的时候,邢韵的手碰了碰陈野的脸颊,已经开始发凉了,像冬天摸教室后排的铁皮柜。
邢韵“至少……别让他睁着眼。”
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指尖却在发颤。布面被陈野嘴角的涎水浸出一小块深色的印子,看着让人心里发堵。
吴悦别过头,不敢再看。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狗粮那股腥甜的气味混在一起,形成一种让人作呕的味道。
乔依然突然捂住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想起陈野说“我家以前养过德牧”时的样子,想起他往吴悦手里塞狗粮时的笑容,眼泪终于忍不住汹涌而出。
“我们……我们怎么办?”吴悦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绝望的哭腔。
没人回答。
只有门外持续不断的撞击声,和地上那滩渐渐蔓延开的、暗红色的血迹,在无声地诉说着这个世界的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