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央央,快来。”
少年的眸子似月牙儿般弯弯,柔顺的发打着卷儿披散在肩头,是少见的金色,璀璨如骄阳。
他唤她小字,亲昵又熟稔,没有用初见时古怪的西域发音,而是生硬的唐语,一字一顿很是认真的样子。
她不喜欢他家乡的语言,因为听上去过于轻浮。
“唐语听上去总是很隆重,尤其是字正腔圆时。”
“字正腔圆?”他艰难的模仿着。
“对啊,字正腔圆。”她笑着点头,发尾落了细小的雪色梨花瓣,浮动着清浅的光,很暖,很柔。
少年的身影驻步在碧澄的湖边,湖中一叶扁舟微荡,层层叠叠的荷叶承托着粉白的荷花,逆着光,央央看不清他的脸。
于是走近,银丝绣成的藕色裙摆花纹漂亮,流光溢彩的鲜亮。
「贰」
“我自乘春欲带酒,任它无情也温柔。”
央央是长安的央央,记忆里娘亲的身影遥远又寥落,低眉垂泪,一双纤长玉白的手将世间哀乐尽尝。
于是央央很小便明白,饶是再美再温柔的言语,也不能代表认真的心意。
直到一日长安春暖,金发的少年仰头看漫道的粉白梨花,春光明媚洒在他碧绿清澈的眸子,霎时比春景更柔和。
“What a beautiful city!”
她听不懂他的呓语。
于是走近,挽起长长的袖摆,流淌着暖光。
拥有一个来自异域的情人,对于混迹风月的央央,是多么值得炫耀的荣光。
「叁」
“吉光曳袖束凤尾,催细柳缠腰,独她一支春月好。”
他转上二楼的拐角,楼下靡靡的乐音入耳,鼻端绕着清艳的香气。
“迟。”
他抬眼。
身形窈窕的女子扶着雕花栏木,唇线鲜明而暧昧,乌发高盘成松散的髻,发簪斜斜插着,鲜红的宝石颗颗分明,折射着璀璨的灯光。
他有片刻恍惚。
他有时问她,为什么会叫他迟。
她倚着窗,象牙般的肌肤上光晕流转,眼波亦是嫣然,“因为我原先有过一个和你很相似的少年,他姓迟。”
“不过,”她将唇贴近他耳廓,吐出的热气薄薄,“你更漂亮。”
“他没有你这样金色的发,也没有碧绿的眸。”
他快步走上那几步阶梯,伸手去揽她长袖缓衣,她只是笑,抬手去勾他金发,露出腕间的红色手钏。
“这并不是昂贵的宝石。”他曾提醒她。
“是呀。”她眼尾有薄红,掌下的腰身纤细,柳条般易折的柔弱,“这代表了更加昂贵的心意。”
薄汗洇湿锦被,耳旁是她轻轻的笑声,绵密又清脆,“这名为相思,我还有许多串。”
“看!”她自得的扬眉,“我多受人喜欢。”
她在他面前从不掩饰她的多情。
“I miss you .”她轻语,用他教给他的陌生发音,腔调古怪又僵硬。
他摘去她额间的金箔花钿,轻柔的揉揉发红的眉心,“我的荣幸。”
他稍稍抑下唇角,让天生多情的美人为他折腰,将是多么辉煌的荣光。
「肆」
雪落满长安。
她用轻薄的纱掩起笑意盎然的唇,指尖把玩一串相思果编织的手钏。
“第十七串。”
「伍」
海上烟波平。
他用指尖轻蹭那浸透美人香的硬质信纸,一抹嫣红的唇痕显眼。
“第十七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