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他忽然开口,声音依旧冰冷,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弄好之后,直接发我邮箱。”
他甚至没提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意外”,仿佛那只是暗房里一个被红光扭曲的幻觉。这刻意的回避,比任何指责都更让我心头发冷。
“……好的,严老师。”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指尖还残留着刚才被他气息烫到的错觉,此刻却一片冰凉。我垂下眼,盯着冲洗盘里那卷浸泡在停影液中的胶卷,上面的影像在红光下模糊不清,就像我此刻混乱的心情。
他不再停留,猛地转身,大步走向门口。动作带着一股未消的戾气,肩膀擦过门框,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他一把拉开厚重的隔音门,室外的光线像利剑一样劈开暗房的粘稠红光,短暂地照亮了他紧绷的下颌线条和紧抿的薄唇。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砰”地一声,门在他身后重重关上,隔绝了光线,也彻底隔绝了他。
暗房重新陷入那片诡异的、令人窒息的红色寂静。
我靠在冰冷的冲洗台上,后背的凉意丝丝缕缕地渗入骨髓。心脏还在胸腔里失序地狂跳,但刚才那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悸动,此刻却被一种巨大的失落和茫然取代。
“我喜……” 那未尽的尾音,像带着钩子,反复地在我耳边回响,勾得心尖发颤。他……他刚才想说什么?“我喜欢”?“我喜你”?还是别的什么?
可门外马嘉祺那句“代写情歌的合同”,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那份合同……是什么?严浩翔替谁代写情歌?写给谁的?他刚才那瞬间的僵硬和暴怒,仅仅是因为被打断,还是……因为那个被打断的话题本身?
无数个疑问像气泡一样在混乱的脑海中翻涌、炸裂。他最后的冰冷和漠然,更是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那点刚刚升起的、不切实际的妄想。
夏安安,你在想什么?他是严浩翔,是舞台上光芒万丈、脾气阴晴不定的顶流rapper,是你需要小心翼翼捧着相机伺候的老板。他怎么可能……对你有那种意思?
刚才的一切,大概只是他心血来潮的恶劣玩笑,或者……是我在暗房红灯下产生的幻觉?
我甩甩头,试图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去。深吸一口气,空气里冰冷的化学药剂味道刺入肺腑,带来一丝清醒。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胶卷上,拿起夹子,小心翼翼地将卷轴移入定影液中。
只是,指尖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安全灯的红光落在手背上,像是某种无声的嘲讽。
接下来的几天,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尴尬和刻意的疏离。
严浩翔像是完全忘记了暗房里的插曲,恢复了那个冷峻、挑剔、惜字如金的老板形象。他不再随意闯入我的工作区域,甚至看我的眼神都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冰冷。拍摄时,他依旧专业,配合镜头摆出各种或酷帅或深沉的姿势,但那双深邃的眼睛,很少再像以前那样,带着点玩味或探究地直接对上我的镜头。更多时候,他的目光是穿透镜头的,看向某个虚无的远方,带着一种我读不懂的沉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