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真身子一僵，以为她要斥责，喉间已备好冷硬的应对，却听见头顶传来她带着颤音的声音。
姜一甜“白将军……你的披风歪了。”
他愕然抬头，撞进她清亮的眼眸里——那里没有鄙夷，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湿漉漉的心疼。
姜一甜没等他反应，俯身轻轻拢了拢他肩头的披风，指尖触到他颈后绷紧的肌肉时，忽然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抱住了他的后背。她的动作很轻，带着少女特有的清香。
姜一甜“你不必这样的。”
她的声音埋在他的披风里，闷闷的。
姜一甜“谁都想护百姓，可军令如山，你已经在力所能及的地方，留了最多的余地了。”
白真浑身一震，轮椅扶手被他攥得咯吱作响。多少年了，从北堂破城到如今，他听够了骂名，见惯了仇恨，却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白真“公主……”
他想推开她，声音却哑得不成样子。
姜一甜“我知道你不好受。”
姜一甜松开些，蹲在轮椅旁仰头看他，眼里的泪落了下来。
姜一甜“你看着北堂墨染受苦，看着叶鼎之恨你，看着自己的腿，肯定比谁都疼。可你不能把自己困在过去啊，白真。”
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不是“白公子”，也不是“白将军”，只是轻轻巧巧的两个字，却像带着暖意的手，轻轻碰了碰他结痂的伤口。
白真别过脸，眼眶泛红，却梗着脖子不肯让她看见。姜一甜却伸手，用指腹轻轻擦去他眼角的湿意。
姜一甜“以后别一个人扛着了，这里是南王府，也是公主府，你可以……稍微松口气的。”
说完，她又轻轻抱了抱他的胳膊。
姜一甜“会好起来的，都会好起来的。”
轮椅在原地停了许久，久到风都静了。白真低头看着她发顶的珍珠簪，喉间滚了滚，最终只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白真“……多谢。”
姜一甜站起身，对他笑了笑，眼里还带着泪，却无比明亮。
姜一甜“不客气。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白真被小厮推进房门时，指尖还残留着她拥抱过的温度。他挥退了小厮，独自一人坐在轮椅上，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久久没有动弹。
方才那个拥抱很轻，顺着脊背缓缓熨帖了他多年来紧绷的神经。他想起她蹲在轮椅旁，仰头看他时眼里的泪，那样清澈，那样直白的心疼，是他从未拥有过的东西。
北堂破城后，他见过太多仇恨的眼神，听过太多恶毒的咒骂，早已习惯了用冷硬的外壳包裹自己。他以为这辈子都要背着“北堂屠夫”的骂名，在无尽的愧疚与自我厌弃中度过，却没想到，会有一个人，愿意剥开他的伪装，看见他内里的伤痕。
白真“白真……”
他低声念着自己的名字，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她指腹的温度，轻轻巧巧的，却像带着魔力，驱散了他心头积压多年的阴霾。
他轻轻转动轮椅，来到桌边，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早已凉透的茶。茶水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开来，可他却觉得，那苦涩中，似乎也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甜。
白真“会好起来的……”
他低声重复着她的话，眼中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光亮。
姜一甜回到房中，指尖还残留着碰过白真披风的触感。她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铜镜里自己微红的眼眶，心口那股酸涩仍未散去。
姜一甜系统，你说他这些年，是不是每天都在跟自己较劲？
姜一甜灭了别人的国，又拼尽全力护着人家的百姓，对着仇人下不了手，对着自己又狠得下心。你说这得多拧巴啊……
人间尤物系统.“宿主，你好像对他太上心了。”
人间尤物系统.“这不像你了”
姜一甜忽然站起身，走到窗边望向白真院落的方向，月光下那扇窗漆黑一片，不知他是否还坐着发呆。
姜一甜“不行，我得再找个人问问。”
姜一甜转身拿起披风。
姜一甜“北堂墨染的姐姐江厌离，当年也在宫里，她肯定知道墨染那时候是怎么看白真的。说不定……能找到让他们解开死结的法子。”
人间尤物系统.“宿主，夜深了，要不明天再去？”
姜一甜“有些心结，解开得越早越好。总不能让他们这辈子都困在过去里，白真……他该松口气的。”
说罢，她拎起裙摆，脚步轻快地往江厌离暂住的东跨院走去。
姜一甜刚拐过回廊，就见春桃捧着食盒站在岔路口，脸上堆着惯常的温顺笑意：“公主，夜深露重，奴婢给您炖了银耳羹。”
姜一甜“你放我桌子上，我速速就回。”
身后，春桃望着她的背影，待那抹身影消失在月色里，立刻转身往侧门走去，脚步轻快得不像个常年端茶送水的丫鬟。
半个时辰后，东宫里，李承鄞正对着西州舆图出神，听见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头也未抬：“说。”
春桃跪在冰凉的地砖上，语速极快：“主子，公主今夜去了叶鼎之的院子，随后又在回廊与白真独处许久，方才正往江厌离的住处去，似是要打听北堂旧事。此外，这几日她频频接触北堂墨染、叶鼎之，与谢允也多有往来。”
李承鄞握着朱笔的手顿住，墨滴在舆图上晕开一小团黑渍。他沉默片刻，声音听不出情绪。
李承鄞“她查西州的事了？”
“提及过曲小枫姑娘，谢允似是跟她透露了些，但语焉不详。”春桃叩首道，“公主似乎对北堂破城的细节格外上心，今日还为白真动了情，甚至……抱了他。”
李承鄞放下笔，指尖敲击着案几，发出规律的轻响。殿内烛火摇曳，映着他脸上复杂的神色——有对姜一甜安危的考量，也有对旧事重提的隐忧。
李承鄞“继续盯着，别让她掺和太深，尤其是谢允那边。另外……”
李承鄞“告诉御膳房，明日给公主府送些新贡的桃花酥，就说是……西州那边递上来的。”
春桃应声退下，御书房重归寂静。李承鄞望着舆图上西州与北堂的交界线，指尖轻轻点了点——那里曾是曲小枫与他扎营的草原，如今，却似乎成了姜一甜要踏入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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