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白迁爷爷也下葬了,解决完所有的琐事之后,这个家终于安静了下来,说是安静了下来,倒不如说是冷清了下来。该走的都走了,该难过的还是要继续难过。
半夜,白迁妈妈敲着白迁的房门:“迁,快出来。”
白迁听出妈妈的声音有些沙哑,白迁一开门,竟看到妈妈的眼眶已经红了。
妈妈抹了抹眼角的泪花:“你爸爸睡在你爷爷生前睡的床上,一直在哭,我怎么劝都不上楼去睡觉。”
白迁突然感觉心里有些痛,她关了灯跑下楼去。
推开门的瞬间,爸爸在爷爷生前的床上缩成了一团,白迁这才发现,爸爸这几天一下子瘦了好大一圈。
白迁走向爷爷生前的床边,眼泪自己滑了下来,爸爸见白迁在这儿,心里仿佛更痛了,抽泣得更厉害了。
白迁爸爸见孩子们来了,赶紧用手掩了掩自己的脸,他不想孩子们看到他们的爸爸这副模样。
这时白浪却进来把白迁拉了出去,顺带把门给关上:“那么多天了,爸爸想一个人哭的时间和空间都很少,让他哭吧,会过去的。”
白浪看向妈妈踌躇道:“妈妈,我有事和姐姐说,你先去休息吧。爸爸不会有事的。”说完,又歪头示意妈妈上楼休息。
等妈妈走后,白迁和白浪站在原地,伴随着爸爸小声的抽泣声,瞬间这个黑夜变得无比的伤感。
白浪两人来到桌前坐下,白浪抿了抿嘴,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白浪有些不敢看白迁“姐姐,我…想去那个世界看看…”
白迁睁大双眼,不敢相信地看着白浪:“你疯了,你知道进去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吗?爷爷才刚走,你要是不在了,我怎么跟爸妈交代!”
白浪垂眸:“我知道…我…”
“姐姐求你了,不要再让我担心了。”白迁有些恼了。
白浪皱眉,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我不想再读书了,我不想!我很痛苦!”白浪瞬间情绪爆发了,这么多年了,每个人都告诉自己,好好学习,好好学习。白浪要被这些东西给逼疯了。
白迁皱着眉,嘴角有些颤抖:“上了初中以后,你顶撞老师,你打架,谈恋爱,有时候我总觉得爸妈他们不太理解你,于是我尝试着去读懂你,包容你…”白迁微张着嘴,有些说不出话来,“你现在告诉我,你想去那个世界看看,那爸妈怎么办,你还要让这个家少一个人吗?”白迁红着眼愤愤地看着白浪。
“姐姐,你是这个家里最懂我的人,我想要的只是自由,我想去做我想做的事情。我对梦里那个人说的事情很感兴趣。”白浪看着姐姐的眼睛。
白迁知道白浪是个死心眼,侧过头去擦了擦眼睛,回过头来:“我…小浪,你可以追求自由,但是不要用这种方式好不好?这种方式就等于送死你明白吗?这个家没有一个人可以承受这个痛苦。”白迁哽咽,“你如果真的想知道那个世界的秘密,为什么就不能等到自然死亡的那一天呢?”
白浪打断姐姐:“我…”
白迁又抢过话来:“够了,我明天就去把那张沙发烧了!”白迁发狠地看了一眼白浪,便扔下白浪一个人上楼去了。
白迁回到房间,她关了灯躺在床上,一想到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眼泪就忍不住往下掉,情绪久久不能平复。
直到夜深了,泪干了,白迁才睡着。
半夜,白迁摸索着出来上厕所。
推开门的一瞬间,她被吓得捂住了嘴,眼睛里已经充满了绝望。此时,白浪已经沉睡在沙发上了。白迁双手捂着嘴来到白浪身边,绝望地趴在白浪身上痛哭。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激你,我不该说要把沙发烧了,对不起……”白迁懊悔不已。
眼泪哒哒地滴在沙发上,哭了好一会儿白迁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将近晚上8:00睡下的,弟弟应该睡得比自己晚,到现在还没到5个小时,对,还没到5个小时。
白迁仿佛看到了希望,她使劲摇着着弟弟的身体,小声地叫着“小浪”,白浪还是没醒过来,白迁有些害怕,手里开始疯狂地摇着白浪。白浪还是没有醒过来。
白迁哭得更厉害了,她疯狂地捶打白浪,可白浪怎么也醒不过来。
“啊啊啊啊啊……”白迁实在忍不住了,她承受不了,这几天发生的事累加起来,彻底让她绝望了。
“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白浪,你告诉我,你让我怎么承受,你让爸妈怎么承受,你还不如起来杀了我……”白迁绝望地哭喊着。
客厅旁边白迁妈妈的房间突然传来了翻床的声音,白迁被吓得哆嗦了一下,她立即擦干了眼泪,立坐在原地,全身都不敢动,深怕吵醒了妈妈。
听到房间里没有声响了,白迁这才松了紧绷的神经。
白迁看向熟睡的白浪,突然白迁皱了皱眉,她明白了,只有梦中的人感到害怕才会被迫醒过来,而白浪是自愿的,他自愿离开这里,他自愿离开家人,他自愿去那个世界。
白迁绝望地摇了摇头,抚摸着弟弟沉睡的脸庞:“我好累啊,小浪,真的,姐姐真的很累了,你为什么不能帮帮姐姐?为什么还要丢下我一个人?”
白迁抱着自己的头,又一次崩溃了:“我该怎么告诉爸妈?我……我该怎么告诉爸妈他们的儿子也离开这个世界了……我……我该怎么办?”
白迁眼神里有些发狂,她又开始疯狂地摇着白浪的身体,可白浪依旧没有醒过来。
白迁吸了吸鼻涕,苦笑着点了点头,开始自言自语起来:“爸妈如果知道你不在了,他们会疯掉的,他们会疯的你知不知道?”
白迁双眼发红,脸颊红肿,泪痕在脸上交错,她面目狰狞,仿佛想要杀了白浪。
白迁屏住了呼吸,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白迁发了疯似的颤抖着身子点头:“对,爸妈不能知道,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对,对,不能知道……”
白迁站起来将白浪从沙发上拖下来,白迁从来提不起很重的东西,可此时她拖着白浪好像毫不费力的样子,她一路将白浪拖到了楼下。
夜色越来越深了,月亮、星星、房屋,全部掉进了神秘的沉寂里。
突然,一辆开着微黄灯光的白色轿车冲破了这寂静的黑夜,一路向远方奔去,不曾回头…不曾回头…
天亮了,一切的黑暗都逃走了。
这时刚醒的柯沉收到了白迁的来信:柯沉,首先请你原谅我的离开。麻烦你告诉我的妈妈,我会回来的,我一定会和白浪一起回来的。告诉我姐姐白伊多回家陪陪爸妈,也请你帮我照顾一下我爸妈,务必让他们健健康康的。一定要让我爸妈知道我和弟弟是安全的,只是现在不能回来,让他们一定要养好身体,等我们回来。谢谢你,柯沉。记住,告诉他们,我们一定会回来。
白迁知道只有给爸妈留个念想,他们才会好好地生活下去。
柯沉手足无措地看着这条信息,他彻底地慌了,柯沉手忙脚乱地拨通白迁的电话。
电话那边惊喜地想起了白迁的声音:“柯沉,你别说话,你听我说。”
柯沉瞬间乖巧地闭上了嘴,他好害怕不听话就会被抛弃。
白迁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柯沉,对不起,我很抱歉。你还年轻,还有时间忘了我,还有时间遇到下一个。”
“嘟…嘟…嘟……”
柯沉颤抖着手又回拨过去,“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听……”
“啊啊啊啊”柯沉抱头瘫坐在沙发上,发红的眼睛愤怒地强忍着泪水,“啊啊啊”柯沉疯狂捶打着沙发怒吼:“白迁,你忘了吗,你答应过我不会轻易选择离开我的,你食言了,你食言了!”泪水终于决堤而出。
“呵呵呵呵”柯沉哽咽地笑起来。
在这天下午,柯沉才鼓起勇气将这个消息告诉白迁的家人。
这一天,枭城,南京,两处的哭声比猿啼还要凄婉绝望,天空下着雨,海浪在翻腾,鲸鱼在惨叫……
“马宇!”柯沉大吼。
马宇赶紧来到柯沉面前:“总,总裁,在。”
“给我查,挖地三尺也要把白迁给我找到!”柯沉双眼发红。
马宇赶紧答道:“是,是,现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