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台休息区的荧光灯在头顶嗡嗡作响,夏雪跟着秦霄贤跨进去时,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里比录制现场小了一圈,靠墙的长沙发蒙着深灰绒布,茶几上堆着皱巴巴的台本和喝剩的普洱茶,几个穿大褂的演员正凑在角落对词,见他们进来只抬了抬眼皮,又继续咬耳朵。
“坐。”秦霄贤把自己摔进沙发里,二郎腿一翘,指尖敲了敲身边的空位。
夏雪站着没动,目光扫过他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手腕——那里还留着她扇耳光时指甲刮出的红痕。
“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特别助理’。”他歪头看她,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笑,“任务很简单:别让我再挨打。”
“你要是不乱撩闲,自然不会挨打。”夏雪抱臂冷笑,余光瞥见墙角的监控摄像头闪着红点。
她想起刚才郭老师那句“若有炒作立刻驱逐”,喉咙发紧。
秦霄贤忽然倾身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她发顶:“可我觉得,你打我的时候,心跳比我还快。”他的尾音像根羽毛,扫过她耳尖,烫得她猛地后退半步,后腰重重磕在茶几角上。
“叮——宿主当前信任度仅23%,曹鹤阳的驱逐风险系数已达67%。”奶球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炸响,雪白色小球从她袖管里滚出来,在她掌心蹦跶,“姐,清醒点!你现在得赶紧展示价值,否则老曹下一秒就能叫保安!”
夏雪猛地攥紧手心,指甲掐进肉里。
她望着茶几上东倒西歪的马克杯,突然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栾云平抱着一摞演出服经过,西装袖口沾着点粉笔灰,正对着手机吼:“秦霄贤那套墨绿西装呢?下午彩排要用!熨烫组怎么回事?”
“我来帮您!”夏雪几乎是冲过去的,指尖刚碰到演出服下摆,栾云平就下意识往后缩了缩,直到看清是她,才松了松眉头:“行,劳驾你跑趟更衣室。”
她接过衣服时,闻到了淡淡的檀香——是德云社后台特有的味道,混着戏服上的樟脑香。
秦霄贤在沙发上支着下巴看她,嘴角的笑没消,却也没拦。
更衣室的镜子蒙着层薄灰,夏雪把演出服挂进衣柜时,口袋里突然滑出张皱巴巴的纸。
她弯腰捡起,扫了眼上面的字——竟是《打灯谜》的剧本草稿,字迹潦草,边角还画着歪歪扭扭的小老虎。
“姐你疯了?这是偷!”奶球急得在她头顶转圈。
“不是偷,是学习。”夏雪快速扫过“报菜名”“猜字谜”几个关键段落,指甲在“谜底是‘相声’”那句下轻轻压了压,“我得让他们知道,我能带来的不止是一嗓子小曲儿。”
彩排厅的聚光灯亮起时,夏雪正躲在幕布后搓手。
秦霄贤的搭档临时被喊去录访谈,导演急得直拍大腿:“这可怎么办?总不能让秦霄贤单口吧?”
“单口就单口呗。”秦霄贤靠在幕布杆上,晃着脚哼《探清水河》,眼尾却悄悄往夏雪这边飘。
曹鹤阳抱着胳膊站在台侧,镜片后的目光像把刀:“节目流程是提前定好的,临时换人成什么样子?”
夏雪感觉心跳快得要撞破肋骨。
她想起更衣室里那张剧本,想起奶球说的67%驱逐风险,想起郭老师镜片后微缩的瞳孔——突然往前跨了一步,声音比自己想象中稳:“我能搭。”
全场安静得能听见空调出风口的风声。
秦霄贤的哼歌声戛然而止,栾云平手里的保温杯“当”地磕在桌沿,曹鹤阳的嘴角抽了抽,连正在调试灯光的师傅都探出头来。
“你会?”秦霄贤挑眉,眼里闪着兴味。
“会不会,上了台才知道。”夏雪迎上他的目光,忽然想起穿越前看的那些相声视频——张云雷的柳活,孟鹤堂的贯口,还有秦霄贤总被师父说“慢半拍”的节奏。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吧。”
舞台的追光打下来时,夏雪的手心全是汗。
秦霄贤站在她右侧,西装肩线笔挺,却在凑近她耳边时轻声说:“要是砸了,我可要你赔我三个月的瓜子钱。”
“那您可得把瓜子钱算细了。”夏雪脱口而出,底下传来零星的笑声。
秦霄贤一愣,随即展开折扇:“今天啊,咱们说段《打灯谜》——”
“慢着!”夏雪突然抬手拦住他,“您这灯谜猜得比我前男友还费劲,我先问您个简单的?”
台下“哄”地笑开了。
秦霄贤的眼睛亮起来,折扇“唰”地收拢:“您说。”
“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打一物。”
“这我知道!是画!”
“错!”夏雪歪头,“是您刚才那半拍慢的节奏!”
全场爆笑。
秦霄贤捂着肚子直不起腰,等笑够了才重新站直:“行啊你,还藏着这手?”接下来的包袱他越抛越顺,夏雪接得精准,连“报菜名”的贯口都咬字清晰,把“蒸羊羔蒸熊掌”说得像炒豆似的脆。
彩排结束时,栾云平拍了拍夏雪肩膀:“有点意思,这姑娘有灵气。”曹鹤阳却沉着脸转身就走,大褂下摆带起一阵风。
秦霄贤扯了扯她袖子,声音压得低:“看来……你比我想象的有趣。”
“叮——主线任务进度更新:15%|获得‘临时演出资格’。”奶球的声音里带着笑。
夏雪望着舞台上方还在摇晃的追光,忽然觉得后背的汗都凉了。
她终于不再是那个只会唱小曲儿的闯入者——可刚才秦霄贤眼里的光,还有曹鹤阳转身时紧绷的肩线,都在提醒她,这趟路,才刚走了个头。
深夜的风卷着梧桐叶扫过德云社大门时,夏雪揉了揉发僵的脖子。
后台的灯一盏盏熄灭,她抱着自己的外套往门口走,鞋跟在青石板上敲出清脆的响。
“等等。”
她脚步一顿。
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混着若有若无的檀香——像极了更衣室里演出服上的味道。
夏雪转身,只看见门廊下一道修长的影子,正随着路灯的光晕轻轻晃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