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环上的红绳在指节间硌出一道浅痕,夏雪站在家属楼二楼最东头的房门前,金属门牌号“203”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她深吸一口气,钥匙刚插进锁孔,门内就传来“咔嗒”一声——竟是虚掩着的。
推开门,霉味混着淡淡的艾草香涌出来,墙皮剥落处露出泛黄的报纸边角,靠窗摆着张旧木床,床头还挂着串褪色的中国结。
“这就是系统说的‘近水楼台’?”夏雪踢开脚边半块碎砖,床垫被压得“吱呀”作响。
奶球从她口袋里浮出来,奶白色的光晕扫过积灰的窗台:“宿主,明早六点准时开工,现在该睡觉了——”话音未落,夏雪已经倒在床上,枕头里的荞麦皮硌得后颈生疼,可她盯着天花板上的水痕,翻来覆去直到后半夜才眯着。
“叮——营养早餐任务启动!”
尖锐的电子音像根细针,精准扎进夏雪的耳膜。
她“腾”地坐起来,床头的闹钟明晃晃指着六点整。
奶球在她眼前蹦跶,周身的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禁忌提示,肺伤忌辛辣、油腻、海鲜、乳制品、葱蒜——”
“停!”夏雪扯过枕头捂住脑袋,“照你这么说,我煮白开水拌盐得了?”
“宿主可真会说笑。”奶球的声音里带着点嘲讽,“您昨天翻到的医嘱笔记第三页,写着‘晨间宜温软流食’。”
夏雪掀开枕头,床头柜上果然躺着本蓝皮笔记本,封皮印着“张云雷康复档案”几个烫金小字。
她翻到第三页,墨迹深浅不一的字迹里,“情绪波动影响恢复”几个字被红笔圈了又圈。“伺候瓷娃娃都没这么金贵。”她嘟囔着套上外套,厨房的抽油烟机还在“嗡嗡”响,冰箱里只有半颗南瓜和一把小米。
两小时后,夏雪端着青花瓷碗站在张云雷房门前。
小米粥熬得浓稠,南瓜泥融在粥里,浮着层淡淡的米油,配着切得细如发丝的凉拌莴笋,连她自己都觉得这模样挑不出错。
“请进。”
推门的瞬间,药香混着檀木香扑面而来。
张云雷倚在床头,白衬衫领口系到第二颗纽扣,晨光透过纱帘落在他眼尾,倒把眼下的青影衬得更淡了些。
他接过碗的动作很轻,骨节分明的手指擦过夏雪手背,像片飘过去的羽毛。
第一口粥下肚时,夏雪悬着的心刚放下一半。
就见张云雷的睫毛颤了颤,握着勺子的手顿在半空。
“这粥......加了蜂蜜?”
“对啊。”夏雪的声音里还带着点得意,“我查了,蜂蜜润肺——”
“停。”张云雷放下碗,瓷底磕在床头柜上发出脆响,“我对蜂产品过敏,严重时会休克。”
血“轰”地冲上头顶,夏雪的手一抖,差点把装小菜的碟子摔在地上。
她踉跄着扑到床头柜前,抓起那本蓝皮笔记翻到最后一页,最下方果然用极小的字写着“禁蜂类衍生物”。
墨迹被水晕开,像是被谁匆忙补上的。
“对、对不起......我真的没看见......”她的指尖抵着那行字,指甲盖都泛了白,“我重新煮,马上——”
“不用。”张云雷的声音突然软下来。
夏雪抬头,正撞进他眼底的深潭里,“是我没提前说。”他伸手抽走她手里的笔记,指节上还留着输液贴的胶布,“但下次,别自作主张。”
夏雪的喉咙像塞了团棉花。
她望着他重新拿起勺子,却只是拨弄着碗里的粥,忽然想起昨夜秦霄贤说“王姐被气走三个”时的语气。
原来不是张云雷脾气坏,是......是她太笨了。
午后的阳光斜斜切进楼道,曹鹤阳的黑皮鞋声“哒哒”由远及近。
夏雪正蹲在厨房收拾被自己打翻的南瓜,抬头就看见他抱着笔记本站在门口,镜片后的目光像把刀。
“蜂蜜事件。”他翻开笔记本,钢笔尖重重戳在纸页上,“已记入考核档案。”
夏雪捏着抹布的手青筋凸起。
她想起昨夜攥着钥匙时的决心,想起秦霄贤说“张师哥最近”时欲言又止的眼神,喉结动了动,到底没说出“我不是故意的”。
“再有一次。”曹鹤阳合上本子,金属封扣发出清脆的响,“立即终止资格。”
楼道里的穿堂风卷起张废纸,“哗啦”拍在夏雪脚边。
她正弯腰去捡,头顶忽然传来吊儿郎当的笑声:“哟,我们夏助理这是要给大轴熬孟婆汤?”
秦霄贤斜倚着栏杆,蓝大褂敞着怀,手里转着颗栗子——也不知从哪弄来的。
夏雪瞪他:“你来干嘛?”
“讨账啊。”他晃着腿走到她面前,从口袋里摸出张折成小方块的纸,“张师哥近三年的饮食清单,内部资料。”
夏雪展开纸条,密密麻麻的字迹里,“蜂产品禁忌”四个字被红笔圈了三圈。
她抬头时,秦霄贤正用指尖戳她发顶:“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说了,脸债没还清呢——你要是被开了,我找谁要第二巴掌?”
他转身要走,又突然停住,背对着她挥了挥手:“记着,张师哥喝小米粥要配玫瑰腐乳,温的。”
脚步声渐远,夏雪攥着纸条的手心里全是汗。
奶球的声音适时响起:“主线任务进度更新:35%|获得‘正式助理身份’。”她望着张云雷紧闭的房门,阳光透过玻璃在地面投下菱形光斑,像谁悄悄撒下的希望。
深夜十点,厨房的白炽灯还亮着。
夏雪趴在桌前,面前摊着秦霄贤给的清单和那本蓝皮笔记,铅笔在“明日早餐:小米粥(温)配玫瑰腐乳(温)”后面画了三个感叹号。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下起来,打在玻璃上“噼啪”作响。
“咕噜——”
夏雪揉了揉饿扁的肚子,起身去冰箱拿面包。
刚转身,隔壁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重物坠地的声音。
她抓着面包的手悬在半空,雨幕里的闷响混着若有若无的低喘,顺着墙缝钻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