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斜照进病房时,夏雪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
她靠在椅子上浅眠,手仍搭在床沿,指节因为昨夜推轮椅的摩擦泛着淡红,像片被揉皱的枫叶。
张云雷缓缓睁眼,目光在她脸上停了许久。
晨光给她发顶镀了层金,几缕碎发粘在汗湿的额角,让他想起暴雨里她推着轮椅狂奔的模样——雨水顺着帽檐往下淌,她却偏过头冲他笑:“快到了,再忍忍。”他喉结动了动,抬手想替她拂开那缕碎发,指尖悬在半空两秒,终究轻轻收回,指节抵着唇低声自语:“怎么偏偏是你......”
“张老师醒了?”护士推着治疗车推门进来,金属托盘碰出清脆的响,“您这助理可真上心,昨儿冒雨推轮椅冲进来时,鞋都跑掉一只,医生说从没见过这么拼的。”张云雷垂眸看夏雪搭在床沿的手,指腹上的擦伤结着淡痂,他没接话,只是默默将被角往她那边拉了拉,盖住她露在椅外的小腿。
走廊外,秦霄贤倚着白墙,手里两杯豆浆的热气渐渐散了。
他望着病房玻璃窗上重叠的剪影——一个坐着,一个半趴着,影子挨得极近——喉结动了动,嘴角的笑意慢慢淡成一条线。
昨天在急诊室门口,他看着夏雪浑身湿透地冲进来,怀里还护着张云雷的药袋,那股子拼劲他见过,可从前是对着直播镜头,现在......是对着人。
他捏了捏变凉的豆浆杯,转身往楼梯口走,鞋跟在瓷砖上敲出闷闷的响。
夏雪在梦里听见奶球的嘀咕,像从棉花里钻出来的声音:“姐,你俩这戏外戏都快比德云新段子还抓马了。”她迷迷糊糊皱皱眉,嘟囔:“什么抓马......我就是推了轮椅而已......”再睁眼时,病房里只剩消毒水的味道,张云雷的床空着,床头柜上压着张字条,字迹清瘦如竹:“去办出院手续,别乱跑。”她揉着发酸的脖子站起来,袖管里掉出颗水果糖,奶球的光球晃了晃:“刚扫描到,你睡着时张先生塞的,老派得像七十年代谈恋爱的。”夏雪捏着糖纸笑,糖纸边缘有细密的折痕,估摸着是他在病房里坐了半小时才折出来的。
回社的路不长,夏雪扶着张云雷走进家属楼,刚拐过单元门就撞见孟鹤堂和周九良。
孟鹤堂拎着菜篮子眼睛一亮,故意拔高声音:“哎哟,英雄救美啊?全社都知道了,说你抱着大轴冲进急诊,张老师嘴里喊的还是你名字!”周九良在旁补刀:“连郭老师都问了句‘那小姑娘还在吗?’——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夏雪脸腾地红了,手指在张云雷胳膊上掐了下:“哪有抱?是推轮椅!推!轮!椅!”张云雷垂眼瞧她炸毛的模样,嘴角勾了勾,没说话。
孟鹤堂挤眉弄眼:“推轮椅能推得浑身湿透?推轮椅能让张老师为你跟曹老师呛声?我们可都听说了啊……”
“孟哥!”夏雪急得跺脚,余光瞥见周九良憋着笑,手里的芹菜都抖了抖。
奶球的提示音突然在脑海里炸开:【主线任务进度:50%|获得“核心成员关注”】。
她心头一震,想起昨夜曹鹤阳说要终止她助理资格时,张云雷那句“否则我退出第三季所有录制”——原来郭德纲的注意,才是真正的通行证。
当晚后勤会议在小剧场后台开。
夏雪端着给张云雷热的粥路过,听见门里传来曹鹤阳的声音:“一个无身份、无师承、无背景的外人,凭什么享受德云内部待遇?还住进家属区?传出去像什么话!”她脚步顿住,粥碗里的热气扑在脸上,烫得眼眶发酸。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张云雷拄着拐杖进来,藏青长衫裹着清瘦的肩背。
他扫了眼满屋子人,声音清冷却不容置疑:“她住哪,是我同意的,她的工作我负责,若因此影响社内秩序,责任——我来担。”
全场寂静,只听见墙上挂钟的滴答声。
曹鹤阳张了张嘴,看张云雷苍白的脸色终究闭了嘴。
夏雪在门外攥着粥碗,指尖微颤,粥汤晃出来一滴,落在手背上,烫得她吸了口气。
奶球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哇哦,姐,你这是从‘临时工’升级成‘有人撑腰的特殊存在’了。”
她望着张云雷离去的背影,长衫下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风,吹得她额前碎发乱飞。
忽然明白:这一次,她不再只是求生,而是有人愿意为她逆风执炬。
深夜,家属楼的窗户透出暖黄的光。
张云雷坐在书桌前,摊开的本子上写满复出首演的节目单。
他盯着“大西厢”的贯口部分,指尖轻轻敲着纸页,喉间突然涌上股腥甜。
他捂住嘴咳嗽两声,指缝里渗出淡红,赶紧抽了张纸巾擦掉。
窗外月光漫进来,落在“大西厢”三个字上,晕出一片模糊的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