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接过李姐递来的工牌时,指腹触到“特别学员”四个字的烫金纹路,还带着机器刚压印的温热。
她盯着工牌上自己的照片——是前日试录时抓拍的,头发被舞台灯照得泛着暖光,眼睛亮得像沾了星子。
李姐已经转身去翻文件柜,金属抽屉拉合的声响里,侧门突然被人用鞋尖踢开。
秦霄贤晃进来时,墨绿色丝绒礼盒在他掌心颠得发颤,像颗裹着糖衣的炸弹。
他穿件松松垮垮的白T,领口歪到锁骨,笑起来露出虎牙:“夏主播,早啊。”
夏雪后颈的汗毛先竖起来。
这是她穿越后第一次在非录制场合单独面对秦霄贤,他眼里的热乎劲儿比综艺里更直白。“听说你拿到工牌了?”他把礼盒推到她面前,丝绒摩擦桌面的沙沙声像蛇信子,“庆祝的,全球限量十个的‘德云女弟子’纪念徽章。”
“这不是正式编制的......”
“我知道。”秦霄贤打断她,指尖敲了敲礼盒搭扣,“但你是第一个能让郭老师点头的女学员,值得点特别的。”他忽然凑近,鼻息扫过她耳垂,“再说了——”尾音像融化的太妃糖,“我乐意给。”
夏雪后退半步撞在文件柜上。
奶球的声音炸在耳膜:“他在试探边界!
现在退是给台阶,不退是给机会!“她攥紧工牌,金属边缘硌得掌心生疼:”秦老师,我不需要。“
“你不需要,我需要。”秦霄贤没退,反而把礼盒塞进她怀里,“就当我提前给第三季准备的节目效果——女弟子收师哥礼物,多有看点?”他说“师哥”时尾音上扬,像根细针轻轻挑了下她的神经。
门帘突然被风掀起一角。
夏雪抬头,正撞进张云雷的眼睛里。
他拄着黑色拐杖站在门口,白大褂下摆被穿堂风掀得翻卷,目光从她怀里的礼盒上碾过,像块淬了冰的玉。
有那么一瞬,她以为他会走进来,可他只是抿紧了唇,拐杖在地面叩出清脆的“咔”声,转身时肩线绷得像拉满的弓。
“张老师!”李姐喊了一嗓子,他已经消失在走廊尽头。
夏雪低头看怀里的礼盒,丝绒泛着冷光,突然觉得这东西沉得像块铅。
下午三点,录音室的隔音玻璃蒙着层薄雾。
夏雪抱着药盒站在门口,指节悬在门把上迟迟没敲下去。
三天前他们还在琴房里合《探清水河》,他后颈的碎发被夜风吹得翘起,现在却在群里给她发消息:“下午康复音频录制,不用跟了。”
“夏雪?”助理小周从里面探出头,“张老师催了。”
录音棚的暖气开得太足,夏雪鼻尖沁出薄汗。
她把药盒放在操作台上时,张云雷正对着麦克风调试呼吸,侧脸在暖光里像尊玉像。“薄荷含片在第二层。”她下意识开口,从前他录音前总要含两片润喉。
张云雷的手指在控制台上顿住。
他侧过脸,眼尾的红痣被阴影浸得发暗:“换人吧。”
“啊?”
“你最近不是挺忙?”他扯了扯领口,喉结滚动得厉害,“跟秦霄贤学新节目,陪他挑周边,哪有时间管我这老病号。”
夏雪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这才注意到他眼尾泛着青,是没睡好的痕迹。“我没有......”
“你有。”他打断她,指尖重重叩在药盒上,“早上王姐说看见你们在走廊说话,你手里还拿着那个绿盒子。”他突然笑了,比哭还难看,“挺好的,小秦年轻,又会哄人。”
“张老师!”夏雪急得往前半步,却被他避开。
录音师在玻璃外敲了敲,示意准备开始。
张云雷抓起药盒塞进她手里,力道重得几乎要捏碎塑料壳:“拿着。”
“我......”
“夏雪。”王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夏雪转身,看见她倚在门口,手里端着两杯热茶,“张老师最近气压低,你别往心里去。”她递过一杯茶,指尖在夏雪手背上轻轻一按,“他早上看见你们的时候,在走廊站了十分钟。”
夏雪捧着茶杯的手一抖。
茶水溅在袖口,烫得她眼眶发酸。
原来不是冷漠,是......是在意。
她望着张云雷的背影——他正低头调试麦克风,喉结还在一下下滚动,像只炸毛的猫。
“我等您需要的时候再来。”她把药盒轻轻放在他椅边,转身时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雪松香水味,混着点中药苦气。
回宿舍的路上,夏雪把丝绒礼盒摔在桌上。
奶球在她头顶转圈:“现在退回去?”
“退了他该觉得我在躲。”夏雪扯开发绳,头发乱糟糟垂下来,“王姐说他站了十分钟......”她突然笑出声,手指抚过礼盒搭扣,“秦霄贤这招真损,明着送礼物,暗着戳人肺管子。”
“那你打算怎么办?”
夏雪拉开抽屉,把礼盒锁进去。
她翻出张便签,在台灯下写了两行字,压在台历最底层:“我不是为谁改变,是为自己留下。”墨迹在纸上晕开,像滴没擦干的眼泪。
晚间排练厅的顶灯晃得人眼花。
夏雪刚推开门,就听见秦霄贤的笑声:“来嘛,就试一段!”他坐在扬琴前,手里捏着半张曲谱,周围围了七八个师兄弟,手机镜头闪成一片。
“夏雪!”孙九香眼尖,“老秦新写了男女对唱版《探清水河》,就等你搭戏呢!”
夏雪的太阳穴突突跳。
她看见曲谱上“秋香”改成了“雪姑娘”,墨迹还没干。
秦霄贤冲她挑眉:“中秋晚会用,郭老师都点头了。”
“节目单还没定。”
清冷的声音像把刀劈开喧闹。
张云雷拄着拐杖站在门口,白大褂被穿堂风灌得鼓起来。
他手里攥着沓文件,边角被捏得发皱:“谁准你擅自加双人秀?”
秦霄贤放下扬琴拨片,笑得像只偷到鱼的猫:“郭老师说可以试试新形式。”
“试试也得看搭档愿不愿意。”张云雷往前走了两步,拐杖尖敲在地面的声音像心跳,“夏雪,你说呢?”
空气突然凝固。
夏雪望着他泛红的眼尾,想起凌晨四点琴房里他后颈的碎发,想起王惠说的“站了十分钟”。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两人中间。
“谢谢秦老师好意。”她直视秦霄贤,又转向张云雷,“但这歌我只唱过一次,也不是为了谁唱的。”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却越说越稳,“我不会在别人的故事里,演别人的感情。”
排练厅静得能听见空调滴水声。
秦霄贤的笑僵在嘴角,张云雷的喉结动了动,指节把文件捏得咔咔响。
王惠的声音突然从监控室传来:“时间不早了,都散了吧。”
夏雪往门口走时,衣角被人轻轻扯住。
她回头,张云雷的指尖刚从她衣料上松开,像碰了团火:“药盒......”
“我带着呢。”她晃了晃随身包,看见他眼底的光一点点亮起来。
深夜回房时,夏雪发现台历被风吹开了一页。
压在底下的便签露出半角,字迹在月光下泛着暖黄:“我不是为谁改变,是为自己留下。”
窗外有夜鸟掠过,翅膀扑棱的声响里,她听见奶球的声音:“明天晨会......”
“嗯?”
“秦霄贤的位置,在你左手边第三个。”奶球的声音突然低下去,“他刚才在群里说,要提‘特别学员’的权限问题。”
夏雪摸着工牌上的烫金纹路,突然笑了。
月光漫过她的眉骨,像极了那天凌晨琴房里,张云雷唱《探清水河》时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