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议会前夜的德云后台比寻常更显热闹，王惠特意把试看短片的地点选在小剧场后台的茶歇室。
暖黄壁灯下，五位执事级演员围坐在长条桌前，王惠的手机支在保温杯上，夏雪的短片刚播完最后一帧。
栾云平的手指在桌面轻叩两下，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温和：“这丫头，懂德云的魂。”他指节抵着下巴，想起前日夏雪蹲在后台帮九郎捡掉落的醒木，发顶翘起的小卷毛在暖光里一跳一跳——原来那股子热乎气儿，早就在细节里扎了根。
孙九香抽了抽鼻子，抬手抹过眼角又迅速放下，像是怕被人看见似的清了清嗓子：“雪姐太会拍了，我都想给她打赏。”他手机屏幕还亮着，是夏雪初到德云时教他用直播软件调滤镜的聊天记录，对话框里那句“九香哥你笑起来像招财猫”还带着未读红点。
唯有曹鹤阳抱臂靠在椅背上，浓眉皱成川字：“煽情而已。”他盯着手机里夏雪仰着笑脸说“我是夏雪”的画面，喉结动了动——三年前他带徒弟，那孩子哭着说“说相声太苦”时，也是这样亮晶晶的眼睛。
门被推开的动静惊得众人抬头。
张云雷扶着门框站在逆光里，驼色大衣沾着外面的凉意，右手攥着一沓打印纸，边缘被捏得发皱。
他扫过众人，目光在王惠脸上顿了顿，这才缓步走过来，拐杖敲在瓷砖上的“嗒嗒”声像敲在人心上。
“这是她三年直播生涯的观众留言合集。”他把纸摊开在桌上，标题《她一直在等一个舞台》几个字墨迹未干，“她说她不是为了谁留下。
可你们知道吗？“他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字字清晰，”她穿越那晚，正在直播解说《德云斗笑社》，说’要是能进德云，死也值了‘。“
茶歇室的挂钟“滴答”响了两声。
孙九香伸手摸那叠纸，指尖触到一行打印字：“小雪今天又唱《探清水河》啦，这调儿比我奶奶哼的还亲。”栾云平推了推眼镜，看到最后一页右下角的日期——正是夏雪穿越前一晚。
曹鹤阳的手指慢慢松开，搭在桌沿的手背青筋微凸。
王惠伸手按住那叠纸，掌心覆住“死也值了”四个字，眼尾细纹里泛着水光：“这孩子，不是来抢的，是来圆梦的。”她抬头看向张云雷，后者正垂眼盯着自己的拐杖尖，耳尖红得要滴血。
夏雪并不知后台这出。
她窝在宿舍的单人床上，盯着天花板发怔。
台灯早被她关掉了，月光从纱窗漏进来，在床沿织出一片银霜。
手机屏幕在枕头下忽明忽暗，是秦霄贤半小时前发来的消息：“明天答辩加油，我在观众席第一排。”她攥着手机翻身，后颈蹭到枕套上熟悉的皂角香——那是张云雷前两日帮她晒被子时说的“后台晒的太阳味儿最正”。
迷迷糊糊要睡着时，窗棂传来细碎的响动。
夏雪猛地惊醒，心跳得像擂鼓。
她摸过床头的台灯打开，暖光里，窗外的月光更亮了些。
她披了件外套往门口走，手刚搭上门把，就听见门外传来极轻的咳嗽声，带着点压抑的沙哑。
推开门的瞬间，秋夜的凉意裹着霜气扑进来。
张云雷倚着门框站着，驼色大衣肩头落满白霜，像落了层薄雪。
他左手拄着拐杖，右手捏着张折成小方块的纸，指节被冻得泛青。
见她出来，他直起身子，喉结动了动：“吵醒你了？”
“张老师？
您怎么......“夏雪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她这才注意到，他脚边的青石板上有片被踩化的霜痕，呈不规则的椭圆——分明是站了很久才会有的痕迹。
张云雷没回答，只是把那张纸递过来。
他的手指碰到她手背时，她惊觉比自己的还凉。
展开纸，是她今晚反复修改的答辩讲稿，最后一句“成为德云的一部分”被红笔重重划去，旁边写着：“成为我自己，也属于德云。”
“你总想着要证明。”他望着她发顶翘起的小卷毛，声音轻得像怕惊飞什么，“可你不用为任何人证明，包括我。”
夏雪的鼻尖突然发酸，她想起昨晚在琴房，他握着她的手教打快板，说“笨死了”却把她的手往自己掌心里拢；想起他塞给她《怯登台》修改稿时，指尖触电般缩回的模样；想起刚才后台那叠留言合集——原来他早就知道，她的坚持从不是无根之水。
“可我想让你知道，我从未动摇。”她仰头看他，月光落在他眼尾的泪痣上，“从第一次见你抢出租车，从你教我打快板，从你给我改讲稿......”
张云雷沉默着，抬手轻轻拂去她发梢一片落叶。
他的指腹擦过她耳后时，她听见他极轻的叹息：“傻丫头。”然后他后退半步，拄起拐杖转身，驼色大衣在风里扬起一角。
这次的背影不再像初遇时那样疏离，倒像是......在等她跟上。
次日清晨的排练厅飘着豆汁儿香。
夏雪端着碗刚要进门，就被秦霄贤拦住了。
他穿着惯常的白卫衣，笑容还是那样没心没肺，可眼底的光淡了些，像被雨水打湿的星星。
“那个义妹的事，我撤了。”他晃了晃手里的保温杯，里面的焦圈碰得叮当响，“你不必为难。”
夏雪一怔，碗里的豆汁儿晃出几滴。
秦霄贤却笑了，伸手帮她扶住碗：“我只是......想多留你一会儿。”他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声音轻得像落在豆浆里的芝麻，“张师哥比我更需要你。”
他转身要走，袖中突然滑出个东西。
夏雪眼尖，看见是对刻着“兄妹”的玉佩，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
秦霄贤弯腰捡起，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走了啊，答辩别忘带讲稿。”
奶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雀跃的嗡鸣：【隐藏任务进度更新：【共战风雨】升为【心之所向】，触发新标签：【非你不可】】
夏雪望着秦霄贤远去的背影，又望向排练厅另一头——张云雷正背对着她调试三弦，月白大褂被风掀起，露出里面靛蓝的衬里。
她突然明白，所谓选择从不是取舍，而是双向的奔赴：秦霄贤的退让是成全，张云雷的坚持是守护，而她的真心，从来都该坦坦荡荡。
评议会的钟声在不远处敲响。
夏雪低头看向手里的讲稿，“成为我自己，也属于德云”几个字被她用荧光笔又描了一遍。
晨光透过走廊的花窗洒进来，在她发梢镀了层金边。
她深吸口气，抱着讲稿往会议室走去——那里有她的舞台，有她的初心，还有，她的未来。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