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排练厅的百叶窗，在夏雪的大褂上洒下细碎的金色光斑。
她抱着曲谱往后台走去，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得发烫，仿佛揣了一只炸毛的刺猬。
“九雪师姐！”陶阳从化妆间探出头，欲言又止地瞥了一眼她的手机，“官微……发合影了。”
夏雪指尖一抖，曲谱“哗啦”一声散落在地。
她蹲下身去捡，屏幕刚好亮起推送——她配吗#热搜第一，配图里她穿着墨绿大褂站在郭德纲身旁，笑眼弯成月牙。
评论区像炸开了锅：
“网络主播也能进字科？德云天字科门槛什么时候这么低了？”
“唱两句《探清水河》就敢称传统？真当说学逗唱是过家家？”
“德云现在是要转型成网红公司了？”
血往头顶涌，她紧紧攥着手机，指节都泛白了。
“【风暴预警】触发。”奶球从她领口钻出来，奶白色的小球悬浮在她眼前，“反派林婉儿昨夜连发三条采访，最后一条说——”
视频自动播放，林婉儿坐在红木茶台前，指尖轻抚三弦，腕间玉镯碰撞出清脆的声响：“有些人连三弦定弦要调五度都不懂，连《探清水河》原版是单弦牌子曲都不知道，也敢说要唱成德云传统？”她抬眼，镜头里的笑意仿佛淬了冰，“传统不是网红滤镜，蹭热度之前，先摸摸自己够不够分量。”
夏雪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起昨夜拜师礼上，张云雷替她调弦时说的“三弦定弦要调五度”，想起自己躲在小剧场角落，跟着老唱片学单弦牌子曲到凌晨三点——原来在别人眼里，这些不过是“蹭热度”的注脚。
排练厅的门被推开，张九南探进半张脸：“九雪，师父让你去后台，说慈善夜流程要对一遍。”他瞥见她的手机，顿了顿，挠挠头，“别理那些……嘴碎的人。”
夏雪把手机塞进大褂内袋，喉咙发紧：“知道了，师哥。”
慈善夜后台比往日更加热闹。
夏雪站在幕布后，看着林婉儿被工作人员簇拥着走进来。
她穿着月白色苏绣旗袍，发间别着珍珠发簪，手里抱着的三弦琴身雕刻着梅花，和她腕上的玉镯一样，散发着冷冽的光。
“云雷。”林婉儿忽然转身，眼尾微微上挑。
夏雪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张云雷倚在道具箱旁，正低头调弦。
听到声音，他抬眼，眉峰微微蹙起：“林老师。”
“节目组说我们要同台访谈。”林婉儿走近两步，指尖扫过他怀里的三弦，“当年你给我写《雪落弦断》时，也是这样调弦。”她轻笑一声，“那曲子，你后来没给别人弹过吧？”
张云雷后退半步，将三弦往怀里带了带：“林老师记错了。”
“记错了？”林婉儿的声音甜得发腻，“那回在苏州评弹馆，你说要把我的名字刻进曲谱里……”她忽然顿住，朝镜头方向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不过现在说这些，倒显得我小气了。”
摄像机的红灯在夏雪眼前闪烁。
她攥着茶杯，指节发白，茶水溅在袖口，凉意顺着皮肤爬上心口。
“各位观众，接下来有请张云雷先生与林婉儿女士。”主持人的声音响起。
夏雪看着张云雷走上台，林婉儿抬手理了理鬓角，那个动作像根刺扎进她眼里——和昨夜她在后台替张云雷整理领扣时，他偏头躲开的动作，一模一样。
“雪落弦断，终是离散。”林婉儿的声音带着哭腔，“云雷，那曲子，还能为我再弹一次吗？”
台下寂静得能听见空调的风声。
夏雪的茶杯“咔”地裂了一道细纹，茶水顺着指缝往下淌。
她望着台上的张云雷，他垂着眼，手指搭在弦上，却始终没有动。
当晚回到宿舍，奶球突然发出刺眼的红光。
“记忆碎片加载中……代价：无。”小球表面浮现出模糊的画面——张云雷在后台，背对着镜头对助理说：“她唱《探清水河》那天，我就知道，再也回不去了。”
夏雪盯着画面里他微弯的唇角，眼泪砸落在手机上。
原来不是她硬挤进他的世界，是他早就在等她到来。
“我要改《探清水河》。”她翻出曲谱，笔杆在指节间飞快地转动，“加电子循环音效，加说唱，我要让所有人知道，什么叫‘外人’变成‘开路人’。”
“用预知碎片能看到最佳改编方案。”奶球的光暗了暗，“但代价是……明天会短暂失声。”
夏雪笔尖一顿。
她想起林婉儿在采访里的冷笑，想起评论区“配吗”两个字被顶到十万赞，想起张云雷调弦时说的“三弦定弦要调五度”。
她咬了咬唇：“用。”
慈善夜当晚，聚光灯打在林婉儿身上时，夏雪躲在幕布后清了清嗓子——嗓子哑了。
“下面有请德云新弟子夏九雪。”主持人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夏雪走上台，观众席传来细碎的议论：“就她？” “蹭热度的。” 她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嗡——”
三弦的震颤从舞台左侧传来。
夏雪转头，看见张云雷抱着那把旧三弦，坐在她常坐的位置上。
他抬头看她，眼神像根钉子，把她钉在原地：“你的歌，我来伴奏。”
琴弦拉出《探清水河》的前奏，熟悉的曲调带着他掌心的温度，漫过她的喉咙。
夏雪闭了闭眼，用气息震动喉腔，气声混着三弦飘出来：“桃叶那尖上尖……” 声音越来越响亮，当电子节拍响起时，她扬起下巴：“你说我不懂规矩/可我每晚背贯口到三点/你说我攀高枝/可我跪下的膝盖全是淤青/你说那曲子只属于你/可他现在为我拨弦——”
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夏雪看见孟鹤堂举着手机录视频，周九良在打拍子，郭德纲坐在第一排，眼角的皱纹堆成了花。
林婉儿站在幕布后，指尖掐进掌心，梅花三弦的弦轴上，红绳被她扯得变了形。
“你知道我为什么收你吗？”后台走廊，郭德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夏雪转身，看见师父手里捏着一张票。
“不是因为你唱得多好。”他指节敲了敲她胸前的墨玉牌，“是因为你敢把‘外人’的身份，变成‘开路人’。”他把票塞进她手里，“下周小园子，你和云雷对口，试试。”
夏雪低头看票，是周五晚场的前排座号。
奶球的声音突然虚弱：“【预知碎片】冷却中……下次使用，代价可能是……忘记他。”
她抬头，看见张云雷抱着三弦从化妆间出来。
月光透过走廊窗户，洒在他肩头，像落在三弦上的雪。
德云小园子周五晚场，座无虚席。节目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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