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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庸人谷

苍洱恩仇

断肠刀客背着魏明,沿着小路往斜阳峰南面而去,花若兰紧跟其后,走了约两个时辰山路,来到一处峡谷,谷口立一大石,上面刻写着“庸人谷”,断肠刀客笑笑,道:“干女儿,咱们到了。”花若兰环视了一周,前面除了树木和青藤,并未见任何房屋。

断肠刀客掀开前面青藤,露出一条小路来,小路的那边有三间茅屋,断肠刀客大步走进去,茅屋内跑出一个青年男子笑脸相迎道:“是主人回来了。”说完,帮忙把魏明抬到屋里床上。

断肠刀客道:“快去烧水做饭。”年轻男子应了一声,快步走了出去。

花若兰来到魏明身边,右手搭在他的脉门道:“义父,他的脉象越来越弱了。”

断肠刀客点点头道:“他身受重伤,又沿路奔波,一般人早就死了,他能撑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看来我得给他再输点真气。”

花若兰点点头,再次从瓶子中取出药丸,嚼碎后喂到魏明口中。

断肠刀客待她喂完药,便将魏明扶起,双手放在他的后背,将真气源源不断的输给他,一炷香功夫,魏明苍白的脸色渐渐有了几丝血色,头上的发从里冒出阵阵白烟,而断肠刀客的脸颊上冒出豆大的汗。花若兰找了块毛巾,为断肠刀客将头上的汗珠拭去。

断肠刀客问道:“你这是何药?”

花若兰道:“这是‘还魂丹’,我们星月教的疗伤圣药。”

断肠刀客笑道:“怪不得呢,这小子有福了,要不是你的‘还魂丹’,他也不会活到现在,待他醒了之后,我让他好好谢你,说说,你要他为你干什么?”

花若兰脸一红,笑着低下头去。

断肠刀客道:“你一路相随,又救过他的命,待他好了之后,我让他娶了你。”

花若兰一听,脸更红了。

青年男子端着热水进来,道:“主人,饭菜已经弄好了。”

断肠刀客嗯了一声,青年男子却站着不肯离去,眼睛直溜溜的盯着花若兰,断肠刀客不耐烦的道:“二狗,你还有什么事吗?如果没事就出去吧。”

二狗应了一声,忙转身出去。

断肠刀客将双掌回收,扶魏明躺在床上,花若兰右手搭在他的脉门,感觉脉象强了很多,心中长长舒了一口气,道:“多谢义父。”

断肠刀客笑了笑,道:“这小子遇上咱们是福气,这次幸亏有你的‘还魂丹’,不然恐怕回天无望。”

花若兰笑笑,二狗在门口望了望,轻轻叫到:“主人,我爹回来啦,饭菜也好啦,可以吃饭啦。”

断肠刀客嗯了一声,带着花若兰来到东侧的茅屋,哑奴已经回来,左手拿着魏明的长刀,右手胡乱比划着,嘴里还咿咿呀呀的喊着,断肠刀客接过长刀,道:“行了,我知道了。”哑奴顿时安静下来。

众人吃过晚饭,此时天已漆黑,断肠刀客命二狗将后院的母鸡宰了,炖了一锅人参鸡汤端到魏明房间,花若兰待鸡汤稍凉,将汤汁一匙一匙喂给魏明,哑奴已经睡去,厨房里,断肠刀客正在细细研究魏明的长刀,时不时的传出一声声叹息,房间外,二狗正透过窗户的缝,眼睛直溜溜的盯着花若兰。断肠刀客咳嗽了一声,二狗忙跑回哑奴屋内睡下。

第三日清晨,魏明睁开眼,发现全身像断了骨头一般,疼得厉害,试着想要坐起来,稍一用力,疼得更厉害了。见花若兰趴在床边睡着了,想起上次受伤,舍月为了照顾自己,也是这么趴着睡的,本想和她厮守一生,没想到却被雪山老妖害死,心里一酸,两行泪珠从眼角滑落,暗道:“我既是不祥之人,今后切莫再害了花若兰,待改天杀了雪山老妖,替舍月和舍仓报了仇,再杀了雪山八怪,报大哥一家的仇,再杀了大师兄,替师父报仇……我就下去陪师父,陪大哥大嫂,牟娇儿,陪舍仓和舍月。”转过头,见花若兰睡得正香,不忍吵醒她,只得睁着眼睛,静静躺着不动。

约过了半柱香功夫,花若兰睁开双眼,见魏明已醒,高兴得跳了起来,站在门口大喊:“义父快来,魏少侠醒了。”

断肠刀客小跑进来,坐在魏明床边,右手搭在他的脉门,笑着点点头,道:“习武之人就是恢复得快,也不枉这几日老夫输真气给你。”

魏明有气无力的道:“多谢恩公。”

断肠刀客笑道:“你要谢,就谢我义女,如果不是她的‘还魂丹’,你早就归天了,还能活到现在?”

魏明对着花若兰道:“谢谢花姑娘。”花若兰红着脸低下头。

断肠刀客接着道:“你身受重伤,肋骨断了好几根,现在只能在床上躺在,我义女自会照顾好你的一切。”说完,对着花若兰点点头,走出茅屋。花若兰坐到魏明床边,右手搭在他的脉门,道:“果然如义父所言,你今天的脉象强了许多,只要好好调理一番,不用几天就能下床了。”

魏明嗯了一声,有气无力的问道:“你是恩公的义女?”

花若兰道:“你被雪山老妖打晕之后,是义父救了你,你昏死过去以后,江湖人士为难于我,义父为了救我,便将我认作义女。”

魏明点点头,道:“前辈以前就救过我一命,现在又救我一命,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他。”

花若兰道:“你先好好养伤,将来咱们好好报答他老人家。”

魏明应了一声,轻轻闭上双眼。

半月来,断肠刀客每日给魏明输真气,助他恢复功力,花若兰也在周边采药,为他煎药调理,魏明恢复的很快,数日后便能下床行走,只是,运不得气。

这一日,花若兰见斜阳峰上山花烂漫,魏明在屋内呆的太久,便陪着他走出青藤,顺着小路往西走去,走了一里多,前面是一个小池塘,池塘便是一块空地,地上长满山花,开的甚是妖艳。

二人刚在空地边的石头上坐定,身后传来爽朗的笑声,魏明转头,见断肠刀客站在身后,右手握着断肠刀,道:“果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花若兰红着脸低下头去,魏明忙解释道:“前辈误会了,我和花姑娘没什么的。”

断肠刀客怒道:“那天在金梭岛上,你被雪山老妖所伤,我义女用‘还魂丹’救你性命,还伴你到庸人谷来,无微不至的照顾你,这份恩情,你不用还吗?我看今日老夫做主,把义女花若兰许配给你。”

魏明道:“前辈,花姑娘对我确有救命之恩,但二者岂能混为一谈。”

断肠刀客骂道:“我义女秀外慧中,自你受伤之后更是不离不弃,如此好女子,难道你要拒绝于她?”

魏明看了花若兰一眼,只见她双颊通红,低头不语,暗道:“谢谢你对我的恩情,怎奈,我是个不详之人,克死了师父,克死了大哥一家,如今,三弟和舍月也被我克死了,我又怎能再伤害于你。”想罢,对着断肠刀客道:“花姑娘大恩,今生若不能相报,来生做牛做马一定报答,只是成亲一事,荣后再议。”

断肠刀客问道:“你会金鹰刀法?你是正义镖局的人?魏仲良是你什么人?”

魏明张大嘴巴,暗道:“恩公怎会知道我的身份?也罢,他既然救过我,我又怎能欺骗于他。”便道:“恩公好眼力,我确是正义镖局的人,魏仲良正是家师。”

断肠刀客闪身到魏明身边,反手就是两个耳光,打得他满脸金星,骂道:“无知小辈,竟然连师伯的话也不听了!”

魏明捂着被打得通红的脸,问道:“师伯?什么师伯?”

断肠刀客骂道:“我就是你师伯魏仲贤。”

魏明年幼时偶尔也曾听师父提起有个师伯,没想到会在此处遇到,且救过自己两次。

断肠刀客道:“我和你师父是亲兄弟,当年,暴君杨广昏庸无能,致使天下大乱,民不聊生,你师尊命我投奔李渊,可我却阴差阳错的投了王世充,后来李渊一统中原,王世充被杀,我带着王世充的孙儿逃到这里,半道上,王世充的孙儿也死了,就只剩下我一人。”说罢,眼眶变得湿湿的,声音变得哽咽。

魏明问道:“那我师父怎么没跟你一起?”

魏仲贤道:“当年你师父打算投李渊的,后来知道我投了王世充,怕将来兄弟俩兵戎相见,便一直在家中伺候你师尊,你师尊死后,你师父便离开老家,来洛阳城里开了正义镖局。”

魏明道:“你来这里多年,又怎知我师父之事?”

魏仲贤道:“我虽离家多年,但心中一直记挂着你师尊,怎奈大唐又在通缉我,我只好扮成茶马道的商人,上次回去的时候,你师尊已死去多年,我多番打听,才知道你师父在洛阳城里开了镖局,我没敢去见他,怕连累他。”

魏明道:“那天深夜在河庄树林打我的人是你?”

魏仲贤道:“不错,那天在河庄遇上你,你虽用扫把和雪山老妖决斗,使的却是本门不外传的金鹰刀法,我料想你和正义镖局有关,便趁你熟睡之时,将你带到树林中拷问,没想到你真是师弟的弟子。当时,你在找寻你的妻子,我料想你会来武林大会,怕你会有个闪失,便早早去金梭岛上等你。”

魏明一听,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师父将自己养大成人,尚未得报养育之恩便已过世,之后便遭师兄弟追杀,好不容易逃到河庄,遇上牟全大哥没多久,人家也家破人亡了。如今,师伯出现了,还救了自己两次,为了怕自己遭人暗算,竟提前去金梭岛上等候,心中有酸,有苦,也有甜。一把抓住魏仲良的衣角,双膝跪地,叫了声:“师伯”,便大嚎起来。

魏仲贤双手将他扶起,道:“好好的,你哭什么?对了,你师父好吗?”

魏明一听,哭的更伤心了,魏仲贤一惊,追问道:“快说,你师父到底怎么了?”

魏明止住哭声,哽咽着道:“师父已经过世了。”

魏仲贤长叹了口气,问道:“你师父武功不错,也没听说有什么毛病,怎么会过世呢?”

魏明将事情原委叙述了一遍,魏仲贤越听越气愤,一掌击在身边的一棵大树上,将树干震成两段,骂道:“无耻之贼,竟敢害我师弟,待我潜回洛阳,定取这奸夫淫妇狗命。”

魏明见师伯动怒,安慰道:“师伯莫要难过,师父之仇不共戴天,待过几年我便会潜回洛阳,替师父讨回公道。”

魏仲贤冷笑道:“就凭你那点三脚猫功夫吗?”

魏明止住眼泪,咧嘴笑了笑,道:“都怪以前年幼无知,没好好跟师父学功夫。”

魏仲贤将断肠刀持在手上,刀锋透着阵阵寒气,嗡嗡作响,喝道:“你小子好好看着,我让你见识见识本门刀法。”右手稍一使劲,将断肠刀舞动起来,提、拨、削、砍、刺在他手里发挥的淋漓尽致,边舞边道:“金鹰刀法共三章,包括削、刺、砍,每章六十四招,共计一百九十二招,老夫闲着没事,将刀法一分为二,创至三百八十四招,只要领会其精髓,再勤加练习,成为一等一的武林高手并非难事。”说罢,手中断肠刀越舞越快,将整个人笼罩在刀光之中,地上花草被刀锋拦腰斩断,残叶花瓣被长刀裹起的风卷了起来,飘在刀光外围,成了一个圆形的花球。魏明从未见过本门刀法竟如此美妙,竟看得呆了。

魏仲贤舞了一个多时辰,将三百八十四招刀法舞了一遍,收刀之后,被卷起的残叶花瓣落地,围成一个圈。魏仲贤额头微微冒汗,吐纳了几下后,对着对面的树林大喝:“你已经看了一个多时辰了,还没看够吗?出来吧!”

二狗从林子里钻了出来,低着头走到魏仲贤身边,魏仲贤骂道:“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让你做个普普通通之人,将来不要涉足武林。”

二狗抬起头,白了魏仲良一眼,大喊道:“我和我爹虽是被你从路上捡来的,可我也是你亲手带大的,你明知道我看中这位姑娘,却让这姑娘嫁给他。”说完指指魏明,接着道:“你武功高强,却不让我习武,现在宁愿把刀法传给他也不传给我,别忘了,虽然是你救过我和我爹,可这么多年来,也是我和我爹服侍着你。”

魏仲贤大怒,一巴掌打过去,将二狗打得满眼金星,骂道:“你小子知道什么?江湖上各门派尔虞我诈,做个普通人不好吗?”二狗瞪了魏仲贤一眼,蒙着被打得红肿的半边脸,哭着跑回去。

魏仲贤看着二狗的身影,摇摇头道:“我也想后继有人,好将本门刀法发扬光大,可这小子心术不正,我若传他武艺,江湖上不知要有多少人遭其毒手。”

花若兰道:“义父,魏哥哥学的正是金鹰刀法,又是你师弟的门下,你不如将刀法传给魏哥哥,让他将你老人家的刀法发扬光大,你看如何?”

魏仲贤笑着骂道:“你个小丫头,刚认了你做义女,你就蹬鼻子上脸了,还想让我教他刀法,除非他娶了你。”

花若兰羞红了脸,低下头去,魏明道:“师伯,不可,我不能娶花姑娘。”

花若兰一听,骂道:“姓魏的,本姑娘救过你,还三番两次的为你疗伤,那天晚上喝醉酒之后,你……你……难道本姑娘配不上你?”说完,哭着向茅屋方向跑去。

魏仲贤哼了一声,骂道:“枉我当你是条汉子,没想到却是个始乱终弃的无耻之徒。”

魏明低下头,道:“师伯有所不知,我是有苦衷的。”

魏仲贤骂道:“你有什么苦衷?你媳妇刚死,你可以暂时不谈人生大事,但你都跟花若兰同处一室了,难道还要抛弃人家?”

魏明道:“我是个命硬之人,几年前克死了师父,后来又克死了收留我的牟全大哥一家,现在,又克死了三弟和舍月,我知道花姑娘对我有恩,可我真的不能再害了她。”

魏仲贤听罢,一个巴掌打过去,魏明躲闪不及,被打得满眼金星,魏仲贤骂道:“你师父是被你大师兄和你师娘害死的,你大哥牟全,你三弟和你妻子是被吐蕃贼人害死的,与你的命又有何干,你既是孤儿,我又是你师伯,这件事就由我做主,将我义女花若兰许配给你。”魏明还想说点什么,魏仲贤接着喝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休要多言。”

转身便要折返茅屋,突然想起什么,接着道:“从那天我们在河庄相遇,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你死鬼媳妇的五七也已经过去了,你准备准备,待你伤愈之后便与花若兰拜堂成亲。”说完,顺着原路走了回去,留下魏明呆呆站在空地上。

魏明在池塘边坐了近两个时辰,满脑子都是牟全和舍仓兄妹的影子,暗道:“我自小无父无母,师父也死了,现在只有师伯一个亲人,他的意愿我怎能违背?但我要真是真和花若兰成亲,定会克死她……不如……不如悄悄离开这里……”转念又想,师伯两次救了自己,若贸贸然离开,他老人家定会很伤心的。

双脚不听使唤,慢慢向茅屋走了回去,花若兰已在谷口等待,见他回来,忙迎上去将他扶近屋内床上休息。魏明见花若兰两行泪珠尚未拭去,想起刚才说过的话,于心不忍,但又想起自己是个不祥之人,便转过头去。突觉左膀上一阵剧痛,掀开被子,见一条半尺长的蜈蚣向被子外面爬出,花若兰大惊,忙替魏明解开上衣,见左膀上有一伤口,内有黑色血液流出,魏明只感觉左膀疼痛难忍,花若兰在全身上下找了个遍,道:“我的‘避瘟丹’呢?难道是落在金梭岛上了?”这才想起当天为了救六昭英雄,已将‘避瘟丹’的瓶子交给了道士调配解药了。忙掏出身上银针,在魏明左膀上扎了个遍,魏明左膀肿的发亮,伤口流出的血液越来越黑,散发着一股腥臭味,魏明只觉左膀已痛彻心扉,渐渐昏死过去。

花若兰施完银针,忙跑出去找魏仲贤,想让他通过内力将魏明体内蜈蚣毒逼出,可在门口喊了几声也没人答应,暗道:“这毒性暂时是被控制住了,但还要将毒素清除体外,要是“避瘟丹“在该有多好,可惜……现在只能用口将他毒汁吸出,否则他便会毒发身亡的,可我若为他吸毒,连我也会中毒的,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他虽然不娶我,可我爱着他,不管了,豁出去了。”想罢,找来小刀,将小小的伤口划出一个大口子,口贴在伤口上,用力将毒血吸了出来。半个时辰后,魏明伤口流出的血液渐渐变红,肿胀的左膀也渐有消退,花若兰只觉自己头晕目眩,嘴角发麻,手脚发青,便轻轻靠在床上。

魏明睁开双眼,见花若兰趴在床边,脸色发青,双唇肿胀,看到地上吐的毒血,知道是花若兰为了救他,将毒血吸出,可现在他好了,她却中毒了,忙跑下床冲着门外大喊:“师伯快来。”门外依旧没有动静。

魏明折返屋内,一把抱住花若兰,哭着喊道:“你为何要这样?”

花若兰张开双眼,有气无力的说道:“那天晚上,我们都喝醉了,躺在一张床上了,从那刻起,我便是你的妻子了,不能再嫁她人。既然你不想娶我,我也不勉强你,待我毒发身亡之后,你便不用再负责任了。”

魏明哭喊着道:“我不是不想娶你,是不能娶你,这么多年来,我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有好的结果,师父死了,大哥一家死了,三弟和舍月也死了,现在你也中毒了,你明白了吗?”

花若兰费力的张开嘴,断断续续的道:“既然我决定嫁给你……我就不会……不会介意你克死谁……我是你的妻子……我们一起同生死……”说完,昏死过去。

魏明抱着花若兰,大声哭喊道:“你不能死,你不能死,你要好好活着,我娶你,我答应娶你,今后咱们同生共死,你醒醒啊,你醒醒啊……”说完,发疯般跑出茅屋,在外面大喊:“师伯,师伯……你去哪里了?”

山下传来一声大喝:“大白天的,你鬼哭狼嚎什么?”话未说完,魏仲贤从山下用轻功跃上山来,骂道:“我跟哑奴和二狗在山下种菜,你在此嚎什么?”

魏明早已泣不成声,指着里屋道:“花姑娘中毒快要死了。”

魏仲贤脸一沉,一个箭步跃进屋内,见花若兰全身青紫,嘴唇乌黑,忙将她扶坐起来,将真气源源不断的输了过去,半柱香之后,花若兰头发上冒起了白烟,青紫的脸颊也渐渐转为白色,而魏仲贤头上也冒出了豆大的汗珠。花若兰叫了一声“哎哟”,哇哇吐了几口黑血,慢慢的睁开眼睛,魏明见她已醒,紧紧握住她的手道:“有没有好点?”

花若兰脸色苍白,勉强笑着点点头,魏仲贤道:“我才离开一会,你们怎么就中毒了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明道:“刚刚我被蜈蚣咬伤,昏迷之际,是花姑娘替我吸毒疗伤,没想到我醒了,她却又中毒了。”说完,将上衣除去,左膀上露出被咬的口子。魏仲贤摇摇头,道:“你的毒倒是容易得多,可她偏偏替你吸出毒液,导致毒气攻心,现在我用内力将她的心脉护住,将毒逼出一部分,可要清除余毒却并非一朝一夕。”说完,摇了摇头,叹道:“冤孽,冤孽,人家又不愿意娶你,你干嘛还要救他,这时何苦呢?”

花若兰有气无力的道:“义父误会了,魏少侠刚刚答应娶我了,所以你要赶紧救我,待我好了之后便能与他成亲了。”

魏仲贤看着魏明,眼里充满疑惑,问道:“我义女说的可是真的?”

魏明暗道:“刚才情况危机我才那样说的,可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我又岂能反悔?希望花姑娘的命比我的硬些,到时候就不怕我克她了。”想罢,道:“不错,师伯,我已答应花姑娘娶她。”

魏仲贤笑道:“这就对了嘛,你是我师侄,师伯让你成亲是对你好,你这辈子能娶花若兰为妻,是你修来的福分。”

魏明点点头,心里却七上八下,生怕再发生什么事情。

魏仲贤道:“山下有些解毒的草药,我这就去取些来,煎了给你们服下,你好生照顾你媳妇。”说完,快步走下山去。

魏明见花若兰闭着双眼,似已睡着,便坐在床边默默守候。门外掷来一枚石子,直击魏明头部,魏明感觉侧面有风而来,低头避过,石子深深嵌在墙上泥土里,魏明一个箭步冲出去,见一个黑影往屋后而去,便提了口真气追赶,此时他身体虚弱,勉强追出一里多路便已气喘吁吁,黑衣人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竟是二狗,魏明道:“你把我引出来干什么?花姑娘现在中毒躺在床上,我得回去照顾她。”说完,转身便要折返。

二狗闪身上前,对着魏明后脑便是一拳,魏明感觉后脑有风袭来,侧身避过,骂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发什么疯?”

二狗骂道:“哪里来的野小子?到了庸人谷之后,便让小爷伺候你,魏老头让他义女嫁给你,还要把金鹰刀法传授给你。你可知我从小便是魏老头带大的,不管是娶他义女,还是继承他的衣钵,我都比你更有资格。”说完,化拳为掌,直击魏明心口,魏明重伤未愈,刚刚又中了蜈蚣之毒,左手钳住二狗右掌,却抵挡不住他的掌力,二狗稍一用力,右掌击在了魏明的心口,魏明吃痛,不由自主的退后了几步。

二狗骂道:“平时都是魏老头护着你,可他现在采药去了,又有谁能救你,刚才的蜈蚣没咬死你,现在小爷就打死你,然后把你埋在后山,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我就能娶花若兰,学魏老头的金鹰刀法。”说完,狞笑几声,一跃而起,右掌直击魏明头部,魏明侧身闪过,二狗右脚踢出,又中魏明胸口。

远处传来一声咳嗽,几十枚石子朝上中下三路射来,击向二狗,二狗躲闪不及,被打得嗷嗷直叫。

魏仲贤提了口真气,从茅屋顶上飞驰过来,脚踩着几丈高的野草,几步便到了二狗跟前,反手几个耳光,将他打得头晕目眩,一屁股坐在地上。

魏仲贤怒道:“出门的时候看到你在厨房鬼鬼祟祟的偷看,我就知道其中有鬼,当年我从中原逃到这里,半路上见你父子二人就要饿死,便将你父子救回,这些年来,你父子二人伺候于我,我早就有心将毕生所学传授于你,可你小子心术不正,我怕将来你学成之后反成了武林祸害。”

二狗蒙着被打得通红的脸,道:“我父子二人伺候你这么多年,你的救命之恩早就报了。你这辈子都看不起我,就是不想教我武功,如今我栽在你的手上,你要杀便杀,我绝不低头认错。”说完,闭上眼睛,将脖子横了过去。

魏仲贤骂道:“我练功之时,你一直在旁边偷学,你以为我都没看到吗?这些年来,我只希望你能好好做人,要是你能有个好的人品,我也不至于这样。”说罢,摇摇头,将魏明扶起,欲转身回茅屋,走了几步,回头对躺在地上的二狗道:“你走吧,走的越远越好,我不杀你,但也不想再看到你。”

魏仲贤扶着魏明折返茅屋,见花若兰在床上已睡着,轻声道:“我刚刚准备去采药,见二狗在厨房门口鬼鬼祟祟的偷看,我怕会出事,于是假装出去,没想到他竟会做出如此卑鄙之事,幸亏我及时折返,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这父子二人是我当年在路上捡回来的,当时二狗才三岁,他们一家出去逃荒,他母亲跟别人跑了,丢下他们父子二人,当时在路上差点饿死,我见他二人可怜,就带回了庸人谷,没想到这孩子竟然变成这样。”

魏明安慰道:“师伯莫要动气,二狗只是一时愚昧,过几天或许就能明白师伯的一番苦心而重新做人。”

魏仲贤长叹了一口气,道:“但愿如你所说吧。”说罢,从里屋走出去,顺手提了只篮子,道:“这小子应该已经走了,你们暂时安全了,我这就上山去给闺女采药,你也好好休息一会。”说罢,大步走向山去。

哑奴从山下背着一筐蔬菜回来,将饭菜做好摆在桌上,此时已是傍晚时分,魏仲贤拎着一篮草药回来,众人吃过饭,魏仲贤将草药煎了给花若兰和魏明服下,哑奴站在门口眺望,似乎是在等二狗回来。

魏仲贤冷冷骂道:“不用等了,他走了。”哑奴听罢,两行泪水夺眶而出,双手不停比划着,魏仲贤拍拍他的肩膀道:“走了就是走了,他长大了,去外面闯荡闯荡也好。”哑奴擦了擦眼泪,返回自己屋内。

花若兰和魏明喝了魏仲贤的草药,身上的余毒渐渐除去,魏明经过悉心调养,身上的伤也好了十之八九。魏仲贤见他好的差不多了,便在空闲之时,将三百八十四路刀法给魏明耍了几遍,魏明天资聪慧,将刀法尽皆记入脑中,勤加练习几个月,功力已大有提升。

二人在庸人谷一住便是半年,这一日,魏仲贤从山下买来几匹红布,两条鲤鱼,三斤肉,一壶酒,哑奴将三间茅屋装饰了一番,弄了一桌饭菜,四人坐定,哑奴为众人倒满酒,魏仲贤对魏明道:“半年之前,我救你回庸人谷,你曾答应娶我义女为妻,现在师伯为你俩完婚,花姑娘曾多次救你,还为你疗伤,几个月前为解你蜈蚣毒,差点连命都丢了,你这辈子可要好生对人家。”

魏明连连点头,花若兰红着脸道:“他要是敢欺负我,就请义父为我主持公道,咱父女二人一起收拾他。”

魏仲贤哈哈大笑道:“你们夫妻俩的事,我这糟老头子如何插手,还是你们自己解决,过几年生个大胖小子倒是正事,到时候老夫每天带带孩子,也倒自在。”

魏明道:“以前我只想着报仇,现在既然安了家,我夫妻二人只想在庸人谷侍候师伯,平平淡淡的过生活,江湖上的恩恩怨怨已与我无光。”

魏仲贤道:“师伯一生贫困潦倒,就连你们结婚都不能准备凤冠霞帔,总觉得亏待着你们什么,这样吧,我就把金鹰刀法三百八十四招全都写下来,将来你们要是有了一男半女的,就将刀谱传与他。”

魏明夫妻连声谢过。

魏仲贤接着道:“你媳妇是傣邦星月教教主花奎的女儿,你们既然成亲了,就应该回傣邦禀告父母一声,这是礼数。”

花若兰道:“还是义父想得周全,这几天我也在琢磨这事,打算过几天便和夫君回傣邦老家,向父亲禀明一切。”

魏明接着道:“待去过傣邦之后,我打算把长刀还了,然后和夫人在此生活,一起伺候你老人家。”

魏仲贤脸一沉,问道:“怎么?你的那把刀是借的?”

魏明将从枯木寨逃出,被十大侍卫踢下悬崖,自己误入山洞拾得宝刀之事说了一遍,魏仲贤叹了一口气,道:“天意,真是天意,当年我准备带王世充的孙子逃到这里,为的就是孟王的宝藏,如果找到这宝藏,便能够推翻李渊,扶少主上位。后来少主病死,我也在这六昭境内找了多年,一无所获,没想到被你撞上了。”

魏明越听越糊涂,道:“孟王宝藏与我这刀何干?”

魏仲贤道:“当年孟王撤兵,将宝藏交予蒙氏一族把守,后来蒙氏一族怕秘密泄露出去,便将宝藏藏了起来,由统领看守,多年后,统领死了,天下也就没人知道宝藏下落了。你这把刀,正是当年蒙氏统领的兵器,你寻得宝刀的山洞,应该就是当年的藏宝洞。”

魏明平静的说道:“我早已厌倦了江湖厮杀,现在只想和妻子过平静的生活,至于孟王宝藏,就让它永远是一个传说吧。”

魏仲贤哈哈大笑,举起酒杯,道:“说得好,就让它永远是一个传说。如今少主已死,老夫也不想江湖上再起干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眼睛却有些发红。

众人饮酒到深夜二更方才各自睡去。

第二天清早,魏明夫妇向魏仲贤告别,身负长刀下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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