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奎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对着呐桑双手一揖,道:“老夫教女无方,令二王子受惊,今特向王子请罪,还望二王子恕了小女犯上之罪。”
呐桑忙伸手欲将他扶起,道:“花教主言重了,花小姐性格直率,敢作敢为,本王子又怎会怪罪于她,只要花教主能助我夺得王储之位,什么东西都好商量。”
花奎叹道:“王储之位,自有傣王定夺,傣王英明神武,自当会择人而用,老夫又岂敢乱了章法。”
呐桑大怒,喝道:“看来你还是不愿意帮小王完成这王储之争,那还说这么多干嘛,你今日冒犯小王,就等着治你的罪吧。”说罢,欲拂袖而去。
花厥影和猛得托忙追了上去,欲为花奎求情,呐桑骂道:“滚开,你们一个个的等着治罪吧。”猛得托看着呐桑的背影,嘴里嘟嘟囔囔的念叨着:“完了,这次全完了,得罪了二王子,就等于得罪了阎罗王,咱们星月教这次可真玩完了。”
偏厅内,家丁正收拾着地上打碎的碗碟。花厥影拉着花奎的衣袖道:“哥,你就答应二王子不行吗?你看看你,现在闯祸了,把人家得罪了,说不定哪天在傣王面前告个状,咱们全都得没命啦。”
花奎叹了口气,道:“这王储之争,乃是王室内部之事,与我等何干?我身受傣王隆恩,又岂会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花厥影道:“二王子没说是一回事,二王子既然说了,你却不答应,那注定是与他为敌的,他肯定会想方设法除了我们星月教。”
花奎道:“我花奎一生坦坦荡荡,对傣邦之心,可昭日月,若他真想为难我星月教,那也只能是听天由命。”
花厥影骂道:“你个老顽固,你这是要陷星月教于万劫不复之地。”
花奎淡淡的道:“我若应了他,才是陷星月教于万劫不复之地。”
花厥影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猛得托见花厥影已离去,便向花奎行了个礼,跟在花厥影身后出门而去。
花若兰被花奎打了一耳光,捂着脸冲出大门,来到路边的一片树林里,听见后面魏明在喊她,便停住了脚步。魏明上前,捧着她的脸道:“还疼吗?岳父不是有心的。”
花若兰骂道:“你还帮着他,半年前就是他逼我嫁给师兄,我才逃走的,现在回来了,他竟然还打我,要是我娘还活着就好了,至少还有她疼我。”说罢,靠在魏明肩膀上抽泣起来。魏明拍着她的背,道:“傻丫头,你不是还有我嘛,我以后就像岳母一般疼你爱你。”
花若兰破涕而笑,骂道:“真不要脸,要不要我叫你一声娘?”
二人正说着,听见后面传来脚步声,便轻轻躲在树林里,借着微弱的星光,见来人正是呐桑,一路骂骂咧咧走出大门,解开门口拴马的绳索,跨上马背向南而去。
呐桑尚未走远,后面又传来脚步声,正是花厥影和猛得托,两人一前一后,花厥影骂道:“这老糊涂,得罪了二王子,星月教就只有死路一条。”
猛得托在她身后道:“可不是吗,只要他应了二王子,咱们星月教助二王子取得王储之位,将来还怕没有荣华富贵?这下全完了,等着没命吧。”
花厥影笑道:“师侄,你倒是挺开窍的啊。”说罢,伸手摸了摸猛得托的脸蛋。
猛得托顺势一把抱住花厥影,道:“全靠师姑教导有方啊。”
花厥影掐着他的脸蛋,道:“夜深了,你回教里也不方便,不如到师姑家暂住一宿,给师姑出出主意,咱们应该怎样保命?”
猛得托将花厥影抱起,顺势在她脸上亲了几下,道:“既然师姑吩咐,做师侄的只有照办。”说完,抱着花厥影顺大路而去。
待二人走远,花若兰道:“没想到大师兄竟然是这样的人,我爹当初还让我嫁给他。”
魏明笑道:“幸亏你逃婚了,不然可就惨了。”
花若兰道:“那你以后会不会变成他这样?”
魏明道:“怎么可能?我要真变成这样了,你就不要我了,你不在我身边,我可真活不下去了。”
花若兰轻轻靠在魏明胸前,道:“你要真敢像猛师兄一样,我便今生今世都不见你。”
魏明笑笑,道:“娘子,时候不早了,咱们进去吧,岳父会担心的。”
花若兰噘着嘴,道:“担心便担心,谁让他刚刚打我?”
魏明将花若兰抱起,道:“不早了,咱们也该安歇了。”
花若兰笑笑,顺势搂着魏明的脖子,二人一起走进屋去。
下人已为魏明收拾好了厢房,花若兰假装不知,偏要将魏明带入闺房之内,刚要到门口,见花奎站在院内,对着花若兰道:“若兰,我刚才无心打你,你切莫记恨爹爹。你已离家半年,我已命人为你准备好祭品,明日你便到你母亲坟前上柱香吧。”
花若兰低头不语,拉着魏明快步走入闺房之中。花奎见二人已进闺房之内,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次日,花若兰和魏明用过午饭,家丁送来一只烧鸡,一篮香纸蜡烛,二人便往东面的山上而去,走了约一个时辰,来到半山腰上,见路边有一坟墓,用青石堆砌坟身,坟头的墓碑上刻着‘爱妻龙兰之墓’,坟头上干干净净,无杂草生长,似有人打理过,坟的旁边插满了菊花,甚是美丽。
魏明暗道:“岳母死了这么多年,岳父依然对她念念不忘,在坟前摆上许多鲜花,可想他们年轻时是多么的相爱。”
花若兰将烧鸡摆在坟头,魏明取出火折,将香和蜡烛点燃,花若兰边烧纸钱边哭道:“娘,女儿来看你了,你走了十多年了,女儿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娘,半年前,我爹逼我嫁给大师兄,我便偷偷逃走,逃到六昭地界,举目无亲,差点遭人所害,幸得魏少侠相救,我看他人品不错,便嫁给了他,如今我带他回来了,今天特来你的坟前拜祭你,让你看看。”
魏明双膝跪在坟前,接过花若兰手中的纸钱,跟着烧起来,边烧边道:“岳母大人,小婿蒙若兰青睐,与她共结连理,今日特来看望岳母大人,若兰嫁给了我,我一定会好好待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花若兰止住哭声,拉着魏明的手,道:“今天在娘亲面前你可说过的,要是以后反悔了,我就来这里告诉娘。”
魏明道:“傻丫头,这辈子我自当好好待你。”
花若兰骂道:“什么这辈子?难道下辈子、下下辈子你就不好好待我啦?”
魏明笑道:“好好好,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好好待你,行了吧。”
花若兰对着坟头道:“娘,你可都听到了,要是他不好好待我,你就替我教训他,给他天天晚上托噩梦。”
魏明抬起头,见坟上面几十丈远处有一座庙宇,门口有个僧人在向这边张望,花若兰顺着望过去,也见了那僧人,道:“这是苦光大师,这座庙的主持,人可好了,以前我每次来祭拜母亲,他都下来陪我玩,和我聊天,替我解闷,还经常来娘的坟头打扫。”
魏明点点头,见那僧人约四十来岁,身披袈裟,光着左膀,向自己走来,忙站起来向对方行礼。苦光大师忙还礼,道:“花施主,你又来看你母亲吗?”
花若兰道:“是啊,大师,你最近可好?”
苦光大师道:“不好,都有半年多没见你了,我曾下山去寻你,怎奈你府上的家丁说你离开了。”
花若兰道:“多谢大师挂念,半年前有所变故,我便离家了一段时间,昨日回到傣邦,今日便带夫君来祭拜母亲。”说完,拉拉魏明的衣袖。
苦光大师哈哈大笑道:“原来花施主是择偶去了。”
花若兰羞得满脸通红,低下头去。
苦光大师打量着魏明,点点头道:“这后生不错,相貌堂堂,英俊不凡,和你总算是天生一对。”
花若兰笑道:“大师,你又取笑我。”
苦光大师来到坟头,盘腿而坐,口中念了一段经文,魏明和花若兰也不去打扰。苦光大师念毕,一咕噜爬起,道:“这半年来,我一直寻你不到,便经常在坟前放些菊花,有花相伴,相信龙施主在那边也不寂寞。”
花若兰双手合十,道:“多谢大师。”
魏明暗道:“这苦光大师也算是高僧了,怎会对一座孤坟如此热心,还经常送花?这倒奇了。”
苦光大师摆摆手,道:“既然来了,就到寒寺去喝杯热茶吧。”
花若兰道:“也好,好久没去你们寺里逛逛了,正好可以带我夫君到处走走。”说罢,将坟头烧鸡放入篮内,苦光大师笑道:“你忘了,寺里不能带入荤腥的。”
花若兰吐吐舌头,三人一起往寺里走去。
寺院门口放一巨石,石山刻写‘寒光寺‘,众人走进寺内,院子里摆放着几尊白象的塑像,正殿内供奉着几尊三头六臂的神,苦光大师道:“正殿供奉的是大明孔雀明王,偏殿的是帕招达麻。”
魏明也不懂是什么神,笑着点点头。
三人来到客堂,魏明见堂前的大树上栖息着几只大鸟,五彩斑斓,甚是好看,便问道:“大师,这是何物?为何我从未见过?”
苦光大师哈哈大笑,道:“这叫孔雀,我们这里才有,其他地方都没有。”
花若兰笑道:“夫君,咱们傣邦新奇之物多的是,你慢慢就会一一知道。”
三人坐定,小沙弥端上茶壶,魏明看着苦光大师的面容,觉得与傣邦之人似有差异,便笑着道:“大师非傣邦之人。”
苦光大师双手合十,道:“施主好眼力,贫僧来自东面,自缘起之地而来,往缘尽之所而终,至于红尘故居,今还提它作甚。”
魏明笑道:“也对,大师乃佛门高人,早已看淡了这红尘俗世。”
苦光大师微笑道:“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放不下,贫僧修行多年,可始终未全然摆脱。”
花若兰见二人聊得兴起,自己却什么也听不懂,只得在一旁似懂非懂的陪着,眼见已到傍晚时分,小沙弥端来斋菜,二人胡乱用了些,眼见夜幕已至,便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