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传来叫喊之声,一名侍卫向偏殿跑来,推开门口跪在门口,道:“报大王,不好了,花奎杀了谷得江侍卫长。”
傣王一听,从椅子上站起,呆呆地看着呐桑。
呐桑一把拍在桌上,将满桌的碟子震得飞了起来,骂道:“岂有此理,我还没去找他,他竟然找来了,咱们就出去会他一会。”指着侍卫喝道:“你还愣着干什么?传我的旨意,让所有侍卫严加搜索,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花奎给找出来。”
侍卫喏了一声,忙转身而去。
花奎拍拍云换的肩膀,对他使了个眼色,二人顺着房顶向王庭外奔去。
云换边走边说道:“教主,刚刚可是天赐良机,我本可趁老贼奇痒难当之际,下去将他击杀,明日大王子便能登基为王,你也大仇能报,你为何要拦住我?”
花奎冷笑道:“若咱们真的下去,我和大王子便真落得个弑君之罪,我星月教也将万劫不复,就算大王子登基为王了,又有谁愿意服他?”
云换呆呆站在原地,倏然间恍然大悟,道:“姜是老的辣,教主,若不是你提醒,我差点犯了大错。”
花奎道:“你先回去吧,我要去找一个老朋友。”
云换道:“教主,如今天都黑了,你还要去访亲会友?可知整个傣邦都在通缉你,都城内外都是你的画像。”
花奎笑笑,道:“既然这样,我更应该晚上会友,乌漆墨黑的,谁看得出我?”
云换撇撇嘴,道:“既然这样,那云换便先回去向大王子复命。”花奎点点头,正要往寒光寺而去,却见远处有一个黑影顺着房梁向王庭奔来,花奎和云换忙蹲下,眼见黑影越来越近,花奎定睛一看,竟是魏明,便站起身来,轻声骂道:“不好好呆着养伤,却处处来添乱。”
魏明见是花奎,呵呵笑道:“小婿担心岳父安危,放心不下,特跑过来看看。”
花奎白了他一眼,道:“你的毒刚解,身体还没有康复,来这里添什么乱。”
魏明笑而不语,转过头,看见云换,拉着他的手问道:“云兄,公主出事那晚,你曾答应我将被劫持女子安全送回家,为何被劫女子还会出现在房里?公主为何也在?”
云换脸色一沉,转而又满脸堆笑道:“魏兄,那天晚上我可是将卧室里的女子都救走了的,可你也知道,二王子和雪山老妖是何许人,也许他们抢来的不止那三名女子。咱们救走三个,人家又派手下抢来三个。”
魏明有些疑惑,却又不知道有什么不妥的,道:“这样啊?”
花奎有些不耐烦了,道:“有什么事以后再说,你随我先去见一个老朋友。”说罢,向着寒光寺方向狂奔而去,魏明见状,忙紧跟其后。
二人奔走了半个时辰,眼见便要到寒光寺,花奎远远的见寺门口有几名侍卫在守候,便叹了口气,暗道:“寺庙被封,秃驴肯定也走了,明日的登基大典只能自己去了。”
二人绕到寒光寺背后,从墙角跃到里面,见里面黑漆漆一片,早已人去楼空。在寺庙里转了一圈,没发现半个人影,便从寺庙里一跃而出,顺着来时的路返回。
路过龙兰坟前,花奎止住脚步,见坟前隐隐约约摆放了几束白菊花,便走了过去,呆呆看着菊花。魏明跟在他的身后,向四周巡视了一圈,周围只有郁郁葱葱的松树,在清风的吹拂之下轻轻摆动。
花奎呆呆看着坟头,对魏明道:“今天晚上你便连夜去找若兰,带他离开这里,回六昭去找你师伯,好好过你们的小日子。”
魏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道:“岳父,这是为何?”
花奎道:“你不要多问,我有事要办,待我办好了,便去六昭寻你们。”
魏明道:“岳父,要走一起走,咱们一起离开这里,到庸人谷去。”
花奎道:“为父还有要事要办,你不用多说,快点离开便是。”
魏明道:“要走一起走,我和若兰不会将你一个人丢下。”
正说着,丛林里传来一阵笑声,苦光大师从丛林里笑着走了出来,拍拍魏明的肩膀,道:“这小子不错,危难时刻也不愿意自己离开,还要想着他丈人。老鬼头,你上辈子积的什么德,能找到这么好的女婿?”
花奎双眼瞪着他,没好气的道:“关你什么事?寒光寺被封,你不是已经走了吗?为何还在这里?”
苦光大师笑道:“龙兰在这,我能跑到哪里去?”
花奎骂道:“龙兰已经死了多年。你一个出家之人竟然在她坟前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可是我的妻子,你害不害臊?”
苦光大师笑道:“阿弥陀佛,如果当年不是施主横刀夺爱,龙兰又怎会成为你的妻子?贫僧又怎会在此出家?只是贫僧今日乔装打扮后到过市集,听说你这老鬼头已从天牢逃出,明日又是呐桑的登基大典,就算你想离开这里,也会到龙兰坟前祭拜,我便在此等你。”
花奎道:“不错,星月教乃是我毕生心血,若我就此离去,那我毕生心血也将毁于一旦,星月教门徒也将万劫不复。”
苦光大师笑道:“这么多年来,贫僧果然没看错人,施主果然有担当。”
花奎比比手,道:“休要说这些,明日便是登基大典,我想为星月教讨回公道。”
苦光大师笑道:“讨回什么公道?你倒是说说,你身为傣邦重臣,君要臣死臣就不得不死,傣王想要你的命,你也必须给,不是吗?”
花奎道:“这是当然,可王庭里面的傣王被人用易容术掉包,这一切,相信都是呐桑搞的鬼。”
苦光大师面带微笑,面对着都城方向,道:“不错,贫僧也觉得这里面有蹊跷,那日酬神,大王遇刺,刺客扮成你的傻女婿,为的就是栽赃陷害。此人和贫僧交过手,所用招式和你这傻女婿的差不多,可内力却完全不一样。此人应该是和你这傻女婿交过手,临摹了他的武功招数,却无法临摹他的内功套路。可最让贫僧想不通的,这易容术是你星月教的独门秘术,这刺客又是谁给他易的荣?说来说去还是和你星月教有关。”
花奎叹了口气,道:“此事得从长说起,我自小便父母双亡,和妹妹花厥影相依为命,从小我便惯着她,把她给惯坏了,这么多年来,她刁蛮、任性也就罢了,我都原谅她,可后来,她干脆投了呐桑,跟着呐桑做了许多伤天害理之事。近段时间,她又用易容术想陷我星月教于不义。我多次想清理门口,可她毕竟是我妹妹。”
苦光大师点点头,道:“难怪,有这么个人,所有的事情也就解释得合情合理了。后来,王庭内传出消息,说你女婿行刺大王不成,你便再次去行刺,你们父子二人大逆不道,胆敢弑君。贫僧就一直在想,你这辈子对王庭忠心不二,又岂会做出弑君之事来。如此看来,这其中又是你妹妹在捣鬼。”
花奎道:“可不是嘛。在牢里的时候,她杀了我的几个徒弟,用易容术把王庭内的侍卫长都换了,把大王也给换了。”
苦光大师倒吸了口凉气,骂道:“丧心病狂,丧心病狂……换了侍卫长,整个王庭就都落在他们手里了,这连大王都换了……大王可是呐桑的亲生父亲,他竟然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花奎叹了口气,道:“呐桑窥探王位已久,此次之事想必已是计划很久了,若是此人登基为王,傣邦民众将永无宁日,星月教也将万劫不复。”
苦光大师道:“言之有理,只是不知你这老鬼头决定怎么做?”
花奎道:“既然他们决定明日举行登基大典,而大王又是找人假扮的,那咱们明天便当着天下人,揭开他们的真面目,你看如何?”
苦光大师点头道:“如此甚好,这样一来,呐桑等人的阴谋便可一举揭破,你和你的傻女婿也不必再背负弑君的罪行。”
花奎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先回星月教去。”
众人点点头,向着星月教狂奔而去。
奔走了半个时辰,来到星月教门口,见大门上贴满了封条,两名侍卫手持灯笼在门口把守。三人绕到后面,纵身一跃,便到了后院,远离漆黑一片,众人顺着走廊来到后堂,花奎打开暗道,众人进入密室之内。
花奎从墙角摸出打火折,将桌上的蜡烛点燃,三人围桌坐定。魏明道:“岳父,如今呐桑等人正在到处找我们,明日咱们又要去参加登基大典,若是呐桑寻到这密室中来,咱们不就被一网打尽了。”
苦光大师笑道:“说你是傻女婿,一点也没说错。呐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这里现在是最安全的。”
花奎起身走到里面的密室,在床底搜出一个葫芦和几枚丹药,对魏明道:“为了星月教,为了傣邦,明日必有恶战,如果你害怕了,现在就离开,带着若兰回六昭去,永远不要回来。”
魏明笑道:“岳父,小婿没有你的豪情壮志,但星月教也是我的家,我和若兰的家,为了这个家,小婿愿意与岳父共进退。”
花奎一愣,拍拍他的肩膀,道:“既然如此,咱们就好好合计一下,明日怎么对付这两个吐蕃老贼。”
苦光大师道:“不错,这两老贼狡猾奸诈,上次在孔雀山庄,我们差点栽在他们手上,明日之战至关重要,定要好好合计。”
花奎降手中葫芦和丹药交到魏明手上,道:“还记得你成亲的那天,我给你的丹药吗?你掷出之后便炸出黄色粉末,沾到人身上便会奇痒难当,如几万只蚂蚁在心里撕咬一般,让人痛不欲生,故名‘万蚁逍心丹’,葫芦里装的正是此药。雪山老妖自从中了这‘万蚁逍心丹’之后,便对此药极为忌惮,明日你提前服下解药再与他纠缠,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此丹,以免伤及周围百姓。”
魏明嗯了一声,花奎转过身,对着苦光大师道:“秃驴,你替我缠住吐蕃特使,我上前去揭开假大王的面皮,让大家看看他的真面目。”
苦光大师笑道:“吐蕃特使交与贫僧便是,你尽管去,要是贫僧打不过了,你再帮我一帮便可。”
花奎眉头紧锁,吸了口气,道:“要是再有几个帮手,帮忙制造混乱就好了。”
魏明道:“要不,咱们去找蜡得云师弟帮忙。”
花奎道:“不可,明日一战,咱们几人生死尚不知晓,切不可托他们下水,要是他们再有个三长两短的,我星月教可就绝后了。”
苦光大师见天色已晚,便道:“既然安排好了明日之事,咱们今晚便好好休息,养足了精神,明天好好教训吐蕃贼人。”
花奎点点头,打开两间密室门,让二人好好休息。
魏明躺在床上,想着明日便要与雪山老妖决斗,心中难免有些矛盾,若明日能亲手手刃妖人,便是为舍月和舍仓报了仇;要是被雪山老妖所杀,便扔下了花若兰一人,心中无数个舍不得。在床上辗转反侧,始终就是睡不着。
屋外传来鸡鸣之声,魏明迷迷糊糊躺了一会,见花奎手持蜡烛,从门外走了进来,来到跟前,道:“时候不早了,起来准备准备,该上路了。”
魏明一咕噜从床上爬起,跟着花奎走出房间。房间外,苦光大师已坐在桌旁等候,桌上放着易容所需的马尾、胶粉和几件布衣。
花奎笑道:“就这么去,尚未到圣坛便被发现,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咱们先易容了再去。”
苦光大师双手合十,口里不停念叨:“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花奎瞪了他一眼,骂道:“秃驴,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装腔作势的,既然怕得罪佛祖,为何在龙兰坟前口出大不敬之言,若是你不想去,那便不用去了。”
苦光大师脸一红,笑道:“出家之人有出家之人的规矩,既然决定了要去,我先向佛祖忏悔了便可。施主不是要替贫僧易容吗?现在贫僧准备好了。”说罢,笑着抬起头,闭上眼。花奎拿起桌上的马尾,在他的头上和下巴上沾上了头发和胡子,再用胶粉在脸上涂了个均匀,若不是身上还披着袈裟,谁又能认出这是个和尚。
苦光大师取来铜镜一看,咧着嘴笑道:“星月教的易容术果然名不虚传,贫僧差点都认不出自己了。”
花奎将衣服扔给他,道:“少拍马屁,快把衣服换了。”
苦光大师笑道:“施主此言差矣,贫僧没有拍马屁,是在拍人屁,听刚才施主所说的话,难道是把自己当成了畜生?”
花奎怒道:“你身为出家之人,本该四大皆空,可说出来的话却有失佛门体统,要是让佛祖知道了,会不会让你上不了西天,成不了佛?”
苦光大师呵呵笑着,却不再言语,接过衣服便转到卧室内,片刻之后便又出来,和一名普通农夫一般,竟看不出身上有一丝出家人的痕迹。
花奎替魏明和自己易了容,三人均打扮成了农夫的模样,穿着布衣便来到后花园,纵身一跃,跃至墙外,向着圣坛走去。
圣坛在都城以西,与王庭相邻,是傣邦王庭用来祭祖和登基的地方,对傣邦而言,意义非同一般。傣邦数百年来的历代君王,必须在圣坛登基盟誓,让万民见证方能一统傣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