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爸爸终于可以离开轮椅站起来了。他站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厨房做了一桌丰盛的鸡鸭鱼肉给我妈补补身子。前些日子坐在轮椅上,够不着灶台,一日三餐都是他指导我这个厨房新手做的,他心疼地看着妈妈,每日吃的很少,毕竟一桌菜近一半都是糊的。
没办法,我们家的孩子金贵,在爸爸的呵护下,妈妈十指不沾阳春水,而我和姐姐更是从小不进厨房。成年以后我仓促的学习厨艺,但为时已晚。
之后为了确认爸爸是否已经完全康复,我又带他去医院做了一次全面检查。
可这一查,就查出了骨癌。
爸爸不肯治,说家里剩的钱不多,都要留给妈妈看病,还让我不要告诉妈妈。
他每晚照样陪妈妈去跳广场舞,热切的望着人群中像蝴蝶一样翩翩起舞的她,像是要深刻地记住她,到下一世还记得她。
白日里爸爸就不停地做各种长期储存的食物,比如泡菜、咸鱼、腊肉等。爸爸说他知道长期吃这种食物不好,但他走了之后,妈妈就吃不到他的菜了,如果妈妈实在想他饭菜地的味道,不妨给妈妈少量吃一些。
同时,他还开始编写菜谱,以后留着给我和我姐用。“常言道,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要抓住他的胃,我会抓住你妈妈的心,也是因为说抓住了她的胃,她怀着你们的时候半夜三更饿醒了想吃包子,我就开始擀面皮剁肉馅……”他捏捏我的脸,笑眯眯地说:“我不在了就是你给她做包子了。”
爸爸的诊断书下来没多久,姐姐也回国了。
当初她走的时候,妈妈还是个博闻强识的女人,爸爸还是个健康温柔的男人。不过短短几年,他们就都疾速衰老了,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快。
面对这一切,姐姐很是自责。
她梦想环游世界,却没有想过爸妈连国门都没出过。
她为了她爱的男人远走他乡,却把爱她的父母丢在了家乡。
她总想着时间还早岁月还长,却没想到时间早就所剩不多了。
在爸爸最后的日子里,我和姐姐一起照顾他。妈妈什么都不知道,也许她在某一刻看出了爸爸强人的病痛,但下一刻又忘了。
这个时候,我越发感激起她越来越严重的老年痴呆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