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年关，整座城市都批灯挂彩，北京显现出它浸润在城市气场与人民期待中最热闹的大红色。
春运大潮在短时间内给北京的交通带来超乎想象的拥堵，似乎是顷刻间从地底下冒出来这么多的人，整条马路都是黑压压的一片。
大清早，医院行政将年节分发下的各类福利礼品放在各个科室办公室的桌子上。临走时还瞥了坐在工位上的顾魏好几眼。
“顾医生，你看你头发茂密的，你哪用得着这个啊？”
医院每年发的阿胶，顾魏从来没吃过一般顺手就送了同事。
“老严，今年这份我可送不了你了。我这不比当年，熬夜太多得补补。”
“也是，顾医生今年也三十了，确实也到了该仔细保养的年纪了，不比十八十九岁的时候了。”严秉君拉长了语调。
闻言，顾魏微微挑眉，说者有没有意他推测不出来，但他听着确实含义颇多。
秦意浓今年也才十九岁，而他已经过了三十岁生日了。他们中间隔着十一岁，顾魏上大学的时候，秦意浓还在幼儿园念声母韵母。
这么一想，十一岁的年龄差登时具象起来。
“诶，还记得当时顾医生来华清一附实习的时候也是嫩得掐水，刘护士长也还记得吧？”
“记得记得，顾医生和高医生也是一起进来的，一个俊一个美，带教的医生都抢着要他们两个。”护士长空闲时喜欢在消化科转，也挺喜欢顾魏，“按理说，这么些年，你俩也该成了。”
顾魏坐在位子上一丝不苟地敲键盘，开口敷衍两句:“再这么乱扯鸳鸯谱，我不高兴，高医生也该不高兴了。”
“而且，我也有女朋友了。”
“什么？”
消化科瞬时炸开锅一般，医生护士放下手里的事情孜孜不倦地挖顾魏的猛料。
护士长脸上的笑僵了一下，她是上一任护士长调走前亲手提拔起来的，而上任护士长是高浠的妈妈。
她和高浠、高副院长关系亲近，自然知晓高家和顾家在姻亲方面的接触。
顾魏有女朋友的事，她从未听说过，顾魏的家人也没提起过。
这事，平地一声雷，把她炸够呛。更让她腿软的，是自己随便一抬眼看到站在办公室门外的高浠，高浠也发现她的目光，二人对视一眼，高浠面无表情地走掉了。
“顾医生，你女朋友是咱同行不？”
顾魏抬头微笑，“别打听了，等到感情稳定的时候，我会告诉大家的。”
“这么说您是刚谈上没多久？”
顾魏: “……”
“可以啊小杜，咬文嚼字有一套。”
杜文骏浅笑着挑了挑眉，他怎么记得某天早上顾魏特地让秦意浓给他带早餐，还有一次送车钥匙……更重要的是，他们的手总是蹭在一起。
杜文骏是顾魏带教的实习生，位子离得近，和顾魏待在一起的时间也久，那时，他似有所感地瞥了一眼，正看见秦意浓捏着车钥匙的手指蹭在顾魏的掌心，双方都没有移开。
顾魏哥的女朋友，不会是秦意浓吧？
-
年前，秦意浓在顾魏家的厨房准备试火做饭。
顾魏租的房子设施都新，每周都会请保洁阿姨打扫，顾魏本人也有重度洁癖，家里永远一尘不染，用掉什么东西隔天就会补一个一模一样的，生活用品的牌子也没换过。
厨房的气温冰凉，空气中弥散着涩味，绝不是常开火做饭的模样。
秦意浓打开橱柜里面只有醋、盐、酱油几个调味品，都是崭新的没有开封，锅只有一个，电饭煲也没有，案板是崭新的，没有用过。
伸手拧了下煤气，没什么反应，又试了两次才跳起火苗。
冰箱里只有矿泉水、牛奶和面包，多的什么也没有。
一直以来顾魏在医院食堂吃饭，偶尔在医院周边饭馆解决，医生工作太过忙碌，下班已经是深夜偶尔还有夜班，他根本没时间操心做饭。
而自己一直都在固定的摊位买饭，也根本没开过厨房的火。
十一点，顾魏将车停在小区车位，捏着车钥匙锁车，一抬头，家里的窗户亮着，明亮的光线让他有一瞬恍惚，很快便在心底弥漫出一股暖意。
推门进来，秦意浓正在客厅的茶几上翻教材补笔记，见他进来，扔下笔站起来，“我煮面了，你要吃点吗？”
“好。” 顾魏将外套挂起来，边换拖鞋边瞥秦意浓一眼。
她已经洗过澡穿着毛茸茸的绿色恐龙睡衣，发丝沾染着湿意，从他面前走过带着沐浴露的草木香味。
没过一会儿秦意浓端着面出来，“冰箱里只有泡面，我把面煮了，卧了颗荷包蛋在碗底，你吃过饭没有？”
他们在饭桌上相对坐着，秦意浓撑脸看顾魏吃饭。
家里的饭总有一种朴素的香味，热腾腾的，油酱不多，一口吃进去，胃里暖暖的，“下午六点在医院食堂吃过，十点同事带了面包垫了垫，现在早饿了。”
“好，你吃完赶紧洗漱休息，我去把碗和锅刷了。”
“不用，我自己刷就好，你早点休息。”顾魏起身拿着碗进厨房。
秦意浓没走而是直接跟进去，顾魏刷完她在一旁陪着说话。
“你除夕那天，是要回去陪父母吃年夜饭吧？”
“嗯，按道理说是这样的。”
“年后奶奶才排手术，除夕我要去医院陪奶奶，不能和你一起过节了。”
“那家门钥匙我给你。除夕过后第二天早我会回来的。”
“没事，不着急。”
事情聊完，秦意浓也没走。顾魏洗好碗擦了擦手，才回头看她，“你喜欢烹饪吗？喜欢的话我们抽时间去趟超市把食材、调味品、锅具备齐，不喜欢的话没必要强迫自己做饭，我和你在一起不是想你做这些家务琐事的。”
“那你想我做什么？”
问出这句话，氛围登时变了味，暧昧胶黏。
沐浴露的馨香飘散，身上的暖意不止从胃，顾魏克制住自己，晃了晃脑袋。
“没什么，我先去洗漱了。”
他洗漱干净，拿着吹风机到客厅吹头发，秦意浓正整理茶几上的书，整理好抱着回卧室。绿色恐龙的睡衣身后拖着条短短的毛茸茸尾巴，白皙的脚腕踩着双拖鞋从他面前走过。
顾魏因为方才那句话喉咙发紧。
“秦意浓。”
“嗯？”
她抱着书走过去，问:“怎么了。”
顾魏盯着她的脸，也许是刚洗完澡水蒸气闷的，脸色红润，“可以……接吻吗？”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