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皇帝招了进忠过来,对他耳语几句,进忠便退下去,不一会儿就带了金玉妍来。
她已经不再年轻,又在冷宫受了一阵子磋磨,如今披头散发的样子只叫人觉得疯癫。金氏顶着一张松散憔悴的面皮,从前妩媚勾人的双眸目光阴冷,仿佛一尾剧毒的蛇嘶嘶地吐着蛇信子,含着尖锐的毒牙蓄势待发。
皇贵妃不顾她森然的目光,冷冷道:“金氏,这红烛和小衣你瞧瞧罢。”
菊萍会意,端端正正将东西端到金玉妍跟前,语气却是毫不掩饰的不屑:“金庶人,请。”
那盘子东西落地,金氏也條然垂下头,纭婠分明看见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愕。
纭婠细细观察着她的动作,虽然一开始有一丝凝滞,但她很快自然地拿起了银烛与小衣,随后扬起一个僵硬中带着讨好的笑:
“臣妾不知皇上什么意思。”
她自以为这点僵硬掩饰的很好,因为她背后的包衣金氏手段太过高明,过数年后猝不及防被揭发,还是在这样弱势的境地,难免让她露出些真实情绪。
纯贵妃马上接了话:“芳嫔空口白牙的便想污蔑人,本宫也是不识得这小衣的。庶人金氏虽说犯下大错,但从前同哲悯皇贵妃和大行皇后都是潜邸时几十年的情谊了,怎容得你拿故去之人来做挑拨?”
纯贵妃急了些,但也是急中生智,硬是说出几分道理。
从前金氏便同贞妃说过:“哲妃怀大阿哥时喜食鱼虾,说不定你也是得了这样好的运到,怀了个小阿哥。”
这样的话自然讨人欢心,当日的哲妃也印证了她的话,也足矣佐证二人的确有过一段关系的。只是入宫后她们却慢慢疏远,至于原因,金氏、哲妃和纭婠三人皆是心知肚明的。
金氏攀附着先后,当时又有流言道:福晋忌惮庶长子生在族姐名下,起了歪心思才害了富察格格失了二格格,又伤了身子。立场不同,关系自然也就淡了,纭婠在这段关系中也是使了力气的。
但旁人并不知晓缘由,因此细细品来也生的几分道理。
芳嫔果然不是好解决的,纭婠要关注着冷宫的消息,自然也没缺了她这点动作:
芳嫔找了从前怡嫔潜邸时就开始侍奉的侍女安心来佐证真相。
黄氏落得个在冷宫蹉跎而亡的结局,并不单单是因为金氏的挑拨这一项,但这一项却是最关键的一项。
安心不过是个侍女,以她的双目,看到的都是做局的人想让她看到的,黄氏本就不怎么聪明,安心更不可能发现什么端倪。
她与黄氏是一同小选相处十几年的情谊,忠心耿耿,被仇恨蒙蔽之后如何明辨是非?她成了一把利刃,是一定要刺向金玉妍的。
冤有头,债有主。
而金氏,在看见安心被人带着走进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怔了怔,身子更佝偻了。安心走的越近,便越能感受到她散发着惊慌的情绪,止不住的惊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