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璟月站在梅花桩上,手里拿着剑忙着应对眼前的攻击,余光却不受控制的追随着两个哥哥。
他们看上去没有任何变化,相较以前甚至更为克制。他们站在梅花桩上,保持着似近非远的距离,因为彼此切磋偶尔会发生肢体接触,但碰到后会很快松开。突然李璟月觉得眼角似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碰!的一声,脚下一个不稳就从木桩上摔了下来。
李璟月飞快的撑起身,慌忙的视线在每个人的脸上扫过,在确定他们乎并未看见或发现什么,才后知后觉记起自己刚刚摔倒的事,一只温暖的手搭上她的臂膀将她缓缓扶起,李璟月回头发现是白钰,这时一道充满关切的声音自身旁传来随着脚步越来越近:“这都练习过多少次了,怎么会摔下来呢,可有伤到哪里?”
冯嘉年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下来了,但此刻李璟月并不在乎,她沉默的站起来,先看了陈清言一眼又将视线集中在冯嘉年的脸上,她刚刚清楚的看见在他们打斗时两人转身的间隙里,陈清言的唇轻轻擦过冯嘉年的脸颊,这时已经有许多人向他们走过来,李璟月对冯嘉年摇了摇头,一切心绪皆被隐藏在那双欲言又止的瞳仁之下。
她其实很想提醒他们,可是话到嘴边却恍若有千斤重。她突然很害怕,害怕这不同寻常之处被人发现,害怕他们成为千夫所指的对象,更害怕这两个哥哥就此离她远去。
她觉得有必要找个时间和他们好好聊一聊,虽然白钰和她说过不必太在意别人的眼光,可是人活在世上又怎么能不与人有牵扯,又怎么能忽略掉那些投射在自己身上的异样眼光呢?
李璟月没能找与他们说这件事的机会,不久之后褚夏便突然增加了两国之间的兵力,虚假的宁静于某个雨夜被残忍撕裂,泉溪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小梨”李凌燃轻轻唤道。,
李璟月看着他,昏暗的烛光打在他的脸上,头发散乱了,有些甚至已经被染上了年暮时才会出现的银白色,身上的衣物尽是被利器划破的痕迹,含着泥污,混着暗血,向来被保持得干净的脸此刻也充满了不知何时沾上的污渍,眼底一片青黑,嘴唇干裂。
她从未见过阿爹如此狼狈的模样,她知道阿爹有话要对她说,所以她静静等着。
若非迫在眉睫李凌燃绝不会将这件事交给她,天下没有哪个父亲愿意让女儿身处危险,可是这已经是他在战场上能为女儿找到的最安全的路了,他们都叫他大将军,但他到底是个俗人,难逃心底的欲望。
李凌燃揉了揉女儿柔软的发顶,“待会,你和钰儿带一队人马,去峡谷的另一边好吗?那附近有个山洞,你和白钰带人在那等着,烟花为信,看到之后你们就带人出来若是……”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若是没有见到烟花,那便证明他不会再回来了,到那时你代我好好照顾你阿娘,随便寻个依山傍水的地方生活。这些话在他心中酝酿了许久,最终死在长久的沉默里。
他想那时小梨会知道该怎么做,但现在他不能说太多,不然小梨是说什么也不会去的。
其实这一仗已经比他预料的时间晚了许多年了,他未有一刻放松过警惕。
李凌燃在心中叹息一声,缓缓开口,“阿爹最后悔的便是当初因为想时常见到你,就将你带来军营,其实小梨不喜欢军营,阿爹很早就知道了。”
李璟月打掉了头上的那只手,有些调皮的挑了下眉,笑着说道,“当初我可是很明确的向阿爹说过不想来的,现在我可就等着上战场呢,你后悔也没用了!”她停顿片刻,向着那个看似永远无比高大的人挥了挥手,笑意不减“那,我走了喽!”
她向外走去,在转身的刹那脸上的笑容便再也寻不到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