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大半个月，自打安排七爷将他手里关于不少朝廷派来的官员那些贪污腐败、走私经商、通敌叛国的证据交给周子舒后，后续便再也没了消息。
等待过程中你也不是没事可做，政事因为怕露馅便交给了七爷（七爷：715，还没加班费！）而你则在书房努力学习模仿着赫连翊的字迹，以免到时有人看穿。
虽然在现代你从来没有练过毛笔字，但是，感谢古人们因长时间写毛笔字并且已经形成了一种强烈的肌肉记忆，在通过这些天的模仿你写出来字已经足够以假乱真。
在写完最后一个字后，你看着面前与原件可以说是一比一复原的字迹，表示非常满意，这半个月的辛苦真的完全没白费。
不得不说，赫连翊作为一个封建阶级的剥削头子，从小得名师教导，他的字还是相当可看的。要是穿越回去，没准你可以通过这个特长搞搞书法直播了，就凭这字，那收入估计也是杠杠的！
将纸放入火盆，看着火舌将你练习的字逐渐吞没，你也愈发好奇想知道蒋征这件事到底如何了？
他会怎么选择呢？是一条道走到黑，还是……
你正在思考着，七爷却突然进来，手上拿着一张字条面色沉重：“王爷，天窗那边传来消息，蒋征，死了。”
“啪嗒”
你手上的笔掉落到地上，黑色的墨汁晕染在地毯上溅出一朵朵墨花。
你看着七爷，面带苦笑道：“所以，我输了？”
人心，道义，终究比不过他们所谓的忠心吗？
七爷摇头：“详细情况子舒并没有在纸条里说清楚，而且只有蒋征一人死亡，其余家人陪从却毫发无损，相关的证据也被天窗回收了。”
七爷顿了一下，接着道：“王爷，我想你的那个赌约，具体结果可能不妨等子舒回来后再说。”
“……好。”
你揉了揉又一次头痛的脑袋，对七爷勉励了几句便让他退下了。
七爷刚离开，阴冷的声音突然出现：“我不知道你何来的自信居然相信一个陌生人来跟孤打赌，但从现在看来你输定了。”
赫连翊的声音又一次在你的脑海里想起，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现在你却只觉得难过，为一个好官最后还是走错了路而难过。
你：“他是个好人啊，他本来不该如此的啊！为何一定要效忠一个根本不可能实现他们抱负的朝廷呢？”
赫连翊冷笑，笑你的天真与单纯：“只有愚蠢的百姓才会看官员的善恶，官场上的人只看你是否跟对主子，从不念善恶！”
赫连翊这次难得不diss你的“愚蠢”，反正赌约他赢了，马上他就能重新掌握自己身体的主动权了。
“依照赌约，把孤的身体还给孤吧。”
你瘫坐在椅子上，挥挥手随意道：“嗯，你拿去吧。”
赫连翊：？？？
“本王说，你还给孤！”
你：“是啊，你拿啊，我又不是不让你拿回你身体的主动权。”
赫连翊：“……孤要是有能力拿回来还要叫你这个小偷还！”
你：“我要是有能力还给你还叫你自己拿！”
赫连翊气急：“背信弃义的小偷，你出尔反尔！”
你直起身，义正言辞道：“喂喂喂，不带你这样人身攻击的啊！咱们说清楚，当初我们说的是你可以拿回自己身体的主动权，记住，是‘你拿’，不是我还！而且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进你的身体里，我怎么还给你？”
看着你脸上的促狭，赫连翊终于知道自己被人套路，立刻气急败坏地下线了。感受到脑海里的清静，你松了一口气。扭头看向外面庭院里的枯树，红梅盛开，却只有那那么小小的一朵，宛如一团小小的火焰，在这雪景中美丽但却显得伤感。
几天后，下人来报，周子舒回来了。
同时他也带来了蒋征死亡的详情：蒋征已死，却是是自刎身亡的。
“等等，你说什么！”
看着下方静静汇报工作的周子舒，你还没来得及纠结他那与某个人一模一样的脸，就先被他这惊天内幕给震惊地打翻了杯子。
你：“为什么？照你的意思蒋征明明因为西北百姓放弃针对我了，为什么他还要死？！你没告诉他，只要他乐意我愿意在朝廷的手里保下他吗？！”
周子舒呆在下方也只是静静地看着你，他手上的那个漆木匣子上面还带着点点红褐色血迹，宛如雪天的梅花。
而这个匣子里装的就是蒋征曾经收集的关于你的全部罪证。
周子舒垂下眼眸，他将匣子放到你面前道：“王爷赎罪，我等没有完成王爷嘱托。蒋大人之所以自杀，乃是为了他死前留下来的一封血书，上面写了他在西北的所见所闻，主要是那些朝廷官员的走私贩卖、剥削百姓、通敌叛国等罪行，希望朝廷能够严惩犯案人员，皇帝能够不要因私忘公，莫让天下人心寒！”
“蒋大人不愿让百姓受苦，也不愿背弃自己的忠心。”
所以他选择用他的死，一来成全自己的忠与义，二来想用自己的鲜血，唤醒这个麻木不堪的朝廷。
听完周子舒的话你跌坐在位子上，满目茫然。
这算什么？
这算什么？！
这到底算什么啊？！！
你闷闷问道：“他走的，痛苦吗？”
周子舒低头，令你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低沉沙哑的嗓音表现出这几天他东奔西跑的劳累，他说道：“蒋大人死前还与自己的夫人和女儿说了会儿话，氛围很和睦。他还向我讨要了那些官员罪行的证据，说是打算以后要揭露这些罪行，还这世间一个清明。也就是这个原因，臣……没发现他的异常。最后，他让我给王爷您带句‘对不起’。”
对不起，他让你失望了。
就算朝廷再怎么不堪大用，他终究还是朝廷的官员，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他永远不背叛那位坐在御座上的帝王。
“呵！呵！对不起！”
你一连呵了几声，终于忍不住抒发胸中怒火：
“愚蠢！”
“蠢货！”
“愚不可及！”
你终于忍不住，一拍桌子破口大骂：“他在想什么？！西北那些官员都是朝廷里各方势力安插在我西北的钉子，要不然就是含着金汤勺的世家子弟过来渡个金，我这个晋王都不能奈何得了他们，他一寒门子弟还能撼动得了那些人！他以为他死的光荣？！白痴！谁会关心，谁会在乎！”
人大多是势利的，有好结果的自我牺牲才能被人叫英雄，相反的，没有好结果的自我牺牲那就叫蠢货！
你破口大骂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停口，气喘吁吁地问道：“那封血书呢？”
周子舒自打你开始骂人，脸上的神色就一直在变化，直到你停下咒骂他才上前道：“蒋夫人拿走了，她说这是她夫君的遗愿，她要实现。”
你扶额皱眉：“……一个两个都是疯子，都是白痴。”
你低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吩咐道：“子舒，麻烦你去盯着蒋夫人，她若是不依不饶，那些人不会放过她的。必要是可以出手帮一下。”
“是！”
周子舒看着你一副想要静静的样子，便躬身退下。
“王爷，你的赌约我也听北渊说过，我觉得，你虽没赢，但是，你也没输。”
周子舒走到大门口后突然又说了一句话，随即离开。而你也终于承受不住，在这座空旷的大殿之上，你从椅子上滑到地上，双手拼命捂住想要发出悲鸣的喉咙，泪水也从眼眶里涌出。
没输？你哪里是没输？！你简直输惨了！输的一败涂地！
你一直以为这件事无论他怎么选择都与自己无碍，没想到他居然选择自杀，而这条不归路却是因你而导致的。
可以说，是你亲手逼的他走上了这条路，是你杀了他！
你从小受到的教育便是杀人是不对的，特别是你发现你害死的还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更是让你接受不了。
你双手抱头，内心饱受自责，脑海里也是一团浆糊。
你不明白，你真的不明白。
就像是当初看剧的时候你不明白那些江湖人为什么那么拘泥于正邪之分，现在的你还是不明白蒋征的那份忠心。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直到现在你发现，你的价值观念与这个世界的价值观念竟然是这般的格格不入，他们不懂你为何要救蒋征，你也不懂他们为什么可以做到视人命于无物！
完全不同的价值观，你真的能够改变那些悲惨的命运吗？！
……老天爷啊，你为什么要把我拽到这个世界里啊？！
七爷听到周子舒回来便立刻赶过来，看见他一个人独自守在大门口诧异道：“你堂堂天窗之主怎么亲自守门了？还把王德和段鹏举等人都给赶走了？我在门口的时候可听到了他们两个在说你坏话。”
听到七爷话里的揶揄，看见这四周没人，周子舒白了他一眼，右手指了指身后紧闭的大门便不再言语。
七爷好奇，刚上前几步便听到从门缝中传来细碎的哭泣声，他微微一愣，随后原本抚在门上的手也缓缓放下。
身后周子舒突然问道：“你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个替身，容貌虽像但这气质实在大相径庭，实在是一不小心就能穿帮。”
周子舒作为一个易容大家，自是看得出这人没有易容，但此人虽与晋王赫连翊长得像，却肯定不是一人。
七爷叹口气：“我如果说他不是替身，你信吗？”
周子舒皱眉，脸上的表情明明白白地说了两个字：“不信！”
看着周子舒的样子七爷也只能摊开手苦笑：“他确实是晋王，但不是赫连翊。或者说，他这具身体是晋王，但是这灵魂却不是赫连翊。”
说完，七爷指了指自己的眉心对周子舒解释：“子舒，那份药可能起作用了。但是麻烦在于，他这里，有两个灵魂。”
周子舒这才发现这件事的严重性：“怎么回事？”
七爷想了想，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细口粗身的玻璃瓶和一颗小珍珠举例道：“这么说吧，如果说人的身体就像是这个玻璃瓶，这颗放入瓶中的珍珠是人的灵魂，除非玻璃破损不然人的灵魂是不会从里面出来的。但是那份药它不会伤害人的身体，它是直接作用于人的灵魂。就像这样。”
七爷将瓶子倒转，珍珠从瓶口掉出来。
“如此，灵魂与肉体割裂，哪怕身体无碍，自然也算是死了。但是现在这具身体却又被塞入了另一个灵魂，就像这个瓶子，瓶口狭小，只能允许一颗珍珠出入，可现在有两颗珍珠在瓶内，再倒转，两颗珍珠也只能同时堵在瓶口，谁也出不去。”
看着七爷手上堵在瓶口的两颗珍珠，周子舒总算明白，难怪明明他亲眼看见晋王吃下了那药可是居然还活蹦乱跳，原来是那道外来魂魄的缘故。
周子舒眉头紧蹙，天窗之主的谨慎让他不确定地看向门口，问道：“这个人，是谁？”
看着周子舒眼里的怀疑，七爷也只是摇摇头：“我不知道，但应该不是那边的人。毕竟虽然我跟这个孩子打的交道也不算长，但看得出来应该是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子。”
“……等等。”周子舒连忙打断七爷的话，脸色有点奇怪道：“孩子？女的？！”
七爷：“应该……应该是吧。”
七爷搓了搓下巴，想了想回答道：“毕竟她对这个世界的看法有的时候真的很简单，估计应该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还是个从小被家人保护没有见识过那些黑暗的孩子。”
（你：……）
“至于说她是女的……”
七爷面色有点古怪道：“我不觉得一个熟悉女性月事的人会是个，男人。”
想到之前某天，一群大臣在商议政事后，其中一位抱怨自己因为他看见自家妻子捂着肚子不舒服便说了句“多喝热水”从而惨遭殴打。当时坐在主位上的“晋王”听后立刻鄙夷地看了那人一眼道：“你妻子是来月事了。这个时候女性本来容易情绪激动，你还非说‘多喝热水’这么欠扁的话，你要是实在想不出别的词你说句‘多喝红糖水’也比‘多喝热水’强啊！”
当时在座的其他人：“……”
七爷一摊手：“我保证，若不是那个人是赫连翊的堂妹夫，估计等你回来就能听到外面传出很多桃色绯闻了。”
周子舒：“……”
晋王会杀了她的，真的！
看着周子舒抽搐嘴角的样子，七爷突然觉得这个小姑娘能进入到晋王的身体里还蛮有意思的，别的不说，能够从周子舒的脸上看见这副崩坏的表情他表示非常有趣。
“不过有件事稍微比较麻烦。”
七爷同样看向大门略微担忧道：“两个灵魂，一个是她，那么另一个就一定是赫连翊。子舒，我和大巫讨论过，虽然现在身体是归女方掌控，但是我们谁也不能保证，晋王就能够一直被压制，若是到时候他重新掌握了身体，我们也需要早做打算才是。”
听到七爷的担心，周子舒漆黑的眼睛看着他，语气微沉道：“不仅如此，别忘了，那边也有重生者！”
七爷揉揉眉头：“是啊，关键现在这个‘晋王’与原来那个相差太大，一不小心就能被对方利用，或者被人攻讦。弄得我走都不能好好走了。”
听到这话，周子舒发现有点不对：“你不打算去南疆了吗？”
七爷看着他无奈道：“前世离开是知道不管怎样晋王都能控制的住西北的局势，但你看看现在这位，行吗？”
周子舒沉默认同。确实，看这个几乎心事能直接写在脸上的“晋王”，的确不可能会是西北官场上那些人精的对手。
更何况，还有那边……
周子舒回头看向大门，声音低沉：“这人，值不值得信？”
虽未说是谁，七爷也明白周子舒说的人是就是你。
七爷想了想，笑道：“说不上信，但她真的挺有意思的，我挺想看看，她到底想做些什么！”
听到七爷的答案，周子舒点头，随后他垂眸思考了一会儿，才抬起眼皮说道：“当初要走，所以我把我那个宅子卖了。你那儿给我收拾间客房出来，最近我先在你那儿住一会儿。”
“……等等。”
听到周子舒的话七爷首先想的不是要收多少房租，而是他居然也要留下，诧异问道：“怎么回事？你不走了，你不是还要去鬼谷……”
周子舒：“你都不走，我走什么。”
说完转身离去，他想到这个“晋王”在听到蒋征自杀的消息时脸上流露出的伤感，心里微微有些触动。
明明知道蒋征有可能会害她却依然能够为蒋征而哭泣，这个孩子，应该跟成岭一样，是个心怀善良的好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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