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追随着鸥群,看到了天边有一丝淡绿色。那是植物的反光。植物就意味着有陆地。这意味着我即将得救了。
脚下的动作再一次加快,天边也出现了隐隐约约的陆地的轮廓。我仔细地辨认,确定了这不是海市蜃楼或是幻觉。
轮廓随着距离的接近越来越清晰,我也看到了越来越多的细节。比如,从未被污染过的沙滩——比我以前去过的最好的沙滩还要好。如果在这里开设一个沙滩浴场,相比客流量一定十分惊人。
风向是朝着岸上的,尽管退潮,但对我的影响并不大。我卯足了劲狠狠的踩踏着脚踏板,球形舱也加快了速度朝岸上奔去。
沙滩上的景色越来越清楚。碧蓝而清澈的海水,淡黄色的,看起来十分柔软的沙滩,高耸而苗条的椰子树…这是根本无法在任何其他旅游景点所能看到的,我感觉自己好像闯进了一幅画里,而我也成为了画中的景色的一部分。
终于,球形舱到达了岸边。一头撞到沙滩里。我的手颤抖着打开了舱盖,慢慢的爬了出来。享受着劫后余生的感觉。良久,才将双脚小心翼翼的踩在沙滩上——就好像是害怕惊醒一只沉睡的猛兽一样。
当我踩到厚实的沙滩的时候,一种奇妙的踏实感油然而生。我脚下的沙滩,永远不会在风暴里沉沉浮浮,永远不会把我们的船…
话说回来,为什么我们的船会沉?
这几天压抑在心中的问题此时又浮现出来。
我看到的那个东西绝对不是人类!
我仔细回忆着那天的细节——好像是船撞到什么东西上。但是船底部有很多密封的隔间舱,什么样的礁石能直接穿透那么多的密封舱?
海鸥的尖叫把我从幻想中拉回来。时间也不早了,黄昏快要过去。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好好的休息一次了。柔软而干净的沙滩,对我极具诱惑力。但我并不打算睡在上面。不仅仅是因为涨潮会把我变成鱼饵的危险,更是因为有一种被称作“利什曼病”的可怕疾病。我只知道这东西靠虫子传播。我并不想得这种疾病,尽管不知道是什么虫子。所以睡在球形舱里是最好的选择。
球形舱里的感觉真的很差。我不得不弯曲着身子。但是也只能暂时忍一下了。事实证明,这种不适感在我的疲劳面前不值一提。很快,我就睡着了。
次日,我被刺耳的海鸥叫声吵醒。一睁眼,刺眼的阳光就照射到我的眼睛里。一群海鸥在球形舱的附近和顶部叽叽喳喳的,几乎要刺破我的耳膜。
感觉它们看我就像看游客看笼子里的老虎一样。
我打开了舱盖,海鸥们尖叫着逃走了,在海面上盘旋,或者是站在离我很远的沙滩上眯着小眼睛侧着脑袋看着我。
说起来还真好好好感谢这些小东西。没了他们我估计还是在海面上漂流。
但现在无论如何我都没有东西来感谢它们。
“食物,水…”现在这两样东西是我最需要的。我来到了昨天看到的小溪。溪水清澈见底,可以清楚地看到底部的小卵石。看起来从未被污染过。但我不禁起了疑心。
淡水还是烧开最好。谁知道里面会不会有寄生虫?我想起了那个急救箱,它用金属做的,可以用来烧水。
想到这里,我回到了球形舱,找到了医疗箱,又跑到小溪装了满满一箱子的水。
“那么现在,我去哪里弄火?”脑海中浮现一个声音。
这是一个问题。去哪里弄火?钻木取火?哪里有木头?椰子树?要我拿牙啃下来一块木头?
这真的不太可能。
“那就换一个吧——椰子,上帝为落难水手准备的礼物…”我自言自语着,抬头看向椰子树顶巨大的椰子,走到椰子树下。
在雨林中,经常有人被掉下来的叶子砸死。这种死法十分的屈辱,也十分的罕见。现在我就需要因为椰子而牺牲的可怜鬼的幸运了——但显而易见这是不可能的。
椰子高高的挂在树上,纤维制的外壳对我来说是那么的具有诱惑力——我想想着甘甜解渴的椰汁以及软嫩q弹的椰肉…
我不会爬树——但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椰子!椰子!”我的脑海中只有这两个字。
我尽量把整个身子都贴在椰子树上,企图增大摩擦力。然后…
失败了。我狠狠地掉下来,四肢与粗糙的树皮快速摩擦,火辣辣的感觉,然后狠狠的坐到软软的沙滩上。
那么试一试高抛?我尝试寻找石子,但附近只有沙子。我也不是野猪,不可能用强壮的身子蹭树干把椰子晃下来。
看来只有爬树一条路了。我试过了很多的办法,掉下来无数次,衣服也被磨破了,手掌也磨出了血——但最终我用手勾到了一个椰子,狠狠的打了它一拳——椰子掉了下来,陷到软软的沙滩里。我欣喜若狂,跳了下去,抱住椰子。
那么,下一个问题来了——如何打开椰子?
水手身上一般都会带有一把潜水刀用来对付缠住他们的海草。用潜水刀或许可以。
但我不是水手。所以也没有这玩意。
真可笑啊,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弄到椰子却打不开,碰巧找到了溪水还不能喝!我可真的是个废人啊…
我颓废的躺在球形舱后面,丝毫不顾渐渐升高的太阳,任凭烈日的光照到我的身上…
我快要燃烧起来了。
燃烧?
我一骨碌爬起来,激动地看着球形舱。有很多的森林火灾都是因为游客丢弃的塑料瓶子聚集光线导致的。
幸运的是,这个球形舱的制作工艺很不错,我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阳光的焦点,也就是太阳的投影,温度很高,况且根本无法直视。
下一步就是找一些燃料——我看了看放在一边的乙醇和纱布。但是不行。乙醇会在燃烧之前蒸发。纱布?
我抓起洁白的纱布。总感觉燃烧了纱布也不太够的样子。况且以后说不定还需要用到…我又把它扔到地上。
除此之外就是棉签,创可贴…我把先前没有注意的医疗箱里的东西翻了个遍。没有一样可以用来生火的。
难道…我看了看椰子树。点燃一棵树?
我觉得我已经疯了。但除此之外我别无他法,只能拖着球形舱来到椰子树旁边,找好角度,把焦点投射在椰子树上。
我坐在地面上休息,盯着椰子树。
现在的我是什么样子?一个头发乱糟糟,好几天没洗脸,手上全是伤痕,身上脏兮兮散发着奇妙的气味,穿着酷似精神病院的衣服的疯子,正在守着一个透明的酷似外星人登录仓的透明的球,盘腿坐在一颗椰子树后面,咬牙切齿的盯着某个光点附近。
当然我这副样子是没人看到的。
然而我错了。
“!!”
我的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惊呼。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但还是转过头,却看到一个人。
一个小女孩,看起来会被称作“小朋友”的年龄,穿着那种…类似于古代人的衣服,手中提着一个植物条编织成的篮子,扎着短短的双马尾辫子,穿着一双花布鞋,脸色白白嫩嫩的,脸蛋还有两片可爱的红晕,脸上洋溢着一种天真烂漫的气息。
她无比惊讶的站在离我十几步远的地方看着我。“她肯定以为我是成精的鲨鱼。”我想。
我也无比惊讶地看着她。她身上的衣服…这下糟了!这身衣服肯定是合服!那就是那个神道教国家的人了!那我肯定会被抓起来然后被当成祭品然后…
“onee!!”她尖叫着跑了。
“完蛋了!她肯定是去找军队去了!”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意识到会发生什么事情。我应该做什么?
或许,什么也做不了。
我就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等待杂乱的脚步和吼声…
十几秒后,我没有听到士兵的喊声,而是听到轻盈的脚步声。“沙,沙,沙…”
“那个…你是…”
这绝对不是士兵的声音,于是我转过头来。
站在我身后的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穿着朴素的布衫,手中拿着渔网。她把裤腿弄到膝盖那么高。她的腿就像玉一样,洁白,无瑕,刺激着我的眼睛。
我抬头看了看她,她躲避着我的目光。我的样子肯定很可怕。尽管我无法看清她的面容,但也从她的眼睛中看到了她的纯洁,善良。
即便如此,我还是没能听懂她在说什么。
对啊,她不知道我是谁!
以前我以前在m国呆过很长一段时间——那是我的父亲斥巨资为了锻炼我的“自制能力”,结果“自主能力”没锻炼出来,反倒把我原本的英语训练的特别好。
于是我用英语说:“我需要帮助!我是一名落难的人,遇到了风暴…”
“嗯…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她面露难色。“那,我带你去我家?”她一边说一边用手势表示着。
我似乎看懂了一些她的手势——她要带我去某个地方,但我不知道去哪。
我此时已经完全相信了这个女孩。她的眼睛告诉我,她并不是那种具有很多想法的人。所以我决定和她走。
我站了起来。
我回头看了看我的球形舱——说实话我并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但是对于救了我的命的球形舱,我还是不忍心把它丢掉。于是,我把急救箱的东西装到急救箱里,又把椰子扔到球形舱里。随后,我拖着巨大的球形舱,向她表示可以走了。她看到了,做出了一个吃惊的表情。
我努力的用手势表示,这是救了我一命的东西,不能丢掉。她只是微笑着点头。我也不清楚她到底知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她在前面带路,我在后面跟着。球形舱在地面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