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察觉到戮仙宫异动而赶来探查的,是魔尊座下十大魔将之一,以速度与隐匿著称的“幽影”。他化身为一道几乎融入虚空的淡墨色烟气,悄无声息地滑入那片仍在微微扭曲的冰坑上空。
然后,他看到了她。
玖月依旧穿着那身素白旧袍,立于冰坑中央的虚空中,仿佛从未移动过。狂风卷起她的发丝和衣袂,却撼不动她周身那片绝对的死寂。她正微微抬着手,指尖对着不远处一团剧烈挣扎、试图重组形体的低级魔煞——那是戮仙宫崩塌时逃逸出的魔气自发凝聚之物。
幽影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没有光,没有声,没有能量的波动。那团狰狞的魔煞就像被一块无形的橡皮从现实中擦去,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丝存在的痕迹都未曾留下。
玖月收回手指,指尖莹白,不染尘埃。她甚至没有看向幽影的方向,只是淡淡地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风啸,直接响彻在幽影的神魂深处:
“看来,点心之后,总有些苍蝇闻着味过来。”
幽影亡魂大冒,隐匿神通催到极致,身形暴退!他自信,即便是魔尊亲至,也未必能瞬间捕捉到他全力遁走的身影。
然而,他刚退出不到十丈,就感觉周遭的空间变成了实质的琥珀,而他,就是那只被凝固其中的飞虫。动弹不得,连思维都几乎停滞。
他看到玖月终于缓缓转过头,那双血色深渊般的眸子落在他身上。没有杀意,没有轻蔑,只有一种看待……食材的平静审视。
下一刻,幽影感觉到自己的魔躯、苦修数千年的魔元、乃至构成他存在本源的神魂,开始不受控制地剥离、流逝。不是痛苦,而是一种极致的“空虚”,仿佛他的一切都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抽丝剥茧,汇流向那个白衣女人。
他甚至没能发出一声惨叫,最后的意识,是看到玖月微微颔首,仿佛在品味。
“魔将……味道比杂兵,稍浓些许。”
话音落时,原地已空无一物。十大魔将之一的幽影,如同从未存在过。
消息终究是传开了。
魔尊震怒,麾下强者尽出。三名魔将联手,率领数千精锐魔军,布下“九幽蚀骨大阵”,魔气勾连,化作遮天蔽日的黑色魔云,笼罩了整个北境冰原。魔云之中,万魂哭嚎,蚀骨魔火如雨落下,足以焚尽金仙之体。
他们找到了玖月。
她依旧站在那片冰坑之上,对漫天魔云、凄厉鬼嚎、蚀骨魔火,视若无睹。魔火落在她周身三丈,便无声熄灭;鬼嚎传入她耳中,只如微风;魔云的压迫,于她不过是拂面尘埃。
她甚至没有看那三名严阵以待的魔将,只是抬眸,望了一眼那覆盖天穹的魔云大阵。
然后,她伸出一根食指,对着天空,轻轻一划。
没有璀璨的光芒,没有震耳的轰鸣。
那覆盖数百里的、由三名魔将与数千魔军共同维持的“九幽蚀骨大阵”,就像一幅被从中撕裂的画卷,伴随着一声细微的、仿佛布帛破裂的“刺啦”声,从中一分为二!魔云瞬间溃散,哭嚎的万魂如同被掐住脖子般寂静,蚀骨魔火倒卷而回,反噬其主!
布阵的数千魔军,在同一时刻,身体如同风干的沙雕,寸寸碎裂,化为飞灰,连一丝残魂都未能逃脱。
那三名魔将惊骇欲绝,试图抵抗,却发现自己与这片天地的联系被彻底斩断。他们无法调动丝毫魔元,无法感知规则,如同被放逐到了绝对的虚无。
玖月的身影如同鬼魅,出现在其中一名魔将面前。她没有使用任何招式,只是伸出手,指尖轻轻点在他的眉心。
魔将僵住,瞳孔放大。他感觉到一种比死亡更恐怖的东西——他存在的“概念”正在被抹除。他的记忆、他的力量、他过往的一切痕迹,都在飞速消失。不是杀死,而是让“他”从未存在过。
另外两名魔将疯狂攻击,魔刃、毒咒、神魂冲击,如暴雨般倾泻在玖月身上。然而,所有的攻击在靠近她身体时,都如同泥牛入海,消失无踪,连她的衣角都未能掀起。
点碎第一名魔将的眉心,看着他如同被擦去的画影般彻底消失后,玖月转向第二名魔将。
“聒噪。”
她只说了两个字。
第二名魔将的攻击戛然而止,他整个人从内部开始坍缩,不是血肉模糊,而是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压缩,最终化作一颗龙眼大小、暗沉无光的珠子,落入玖月掌心。她随手将其丢入口中,如同嗑了一粒瓜子。
第三名魔将彻底崩溃,转身欲逃。
玖月没有追。她只是对着他逃遁的方向,吹了一口气。
一道无形的波纹掠过冰原。那名魔将的身影在波纹中扭曲、拉长,然后像泡影一样,“噗”的一声,彻底消散在天地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战斗开始到结束,不过三息。
冰原上,除了依旧呼啸的寒风,只剩下玖月一人,以及她脚下那片更加死寂的土地。她舔了舔唇角,血色眼眸中没有任何满足,只有一丝若有若无的……
意犹未尽。
玖月的杀戮,并非为了毁灭,更像是一种……进食。
她不需要华丽的招式,不需要震天的声势。她的力量触及到最本源的规则层面。空间、时间、能量、物质,乃至存在本身,都是她可以随意修改、吞噬的“食物”。
与她为敌,仿佛不是在对抗一个强大的个体,而是在对抗一场行走的、针对“存在”本身的饥荒。
她所过之处,不止是生灵绝迹,连天地灵气都会变得稀薄,规则会显得脆弱,仿佛那片空间的一切“营养”都被汲取一空。
魔尊派出的军队,无论是成群结队,还是强者突袭,最终都只有一个结局——成为填补她那深不见底饥饿的、微不足道的资粮。
没有人看到她认真出手,因为不配。
她的战斗,往往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甚至仅仅是一个念头,敌人便已从概念上被“删除”。
绝对的力量,带来的是绝对的漠然。杀戮于她,与呼吸无异,只是生存的必要。而这场由魔尊率先掀起的、针对她的不死不休的追杀,在她看来,或许不过是一场……略显迟到的自助盛宴的开席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