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忙

若要问苏昌河现在是什么心情，那大概是无语二字吧。

杀手当久了，想当然地以为这种半夜上门的行为是会做好隐秘工作的。

躲进来之前他也心里有数，自然不能高枕无忧。但属实也是没想到，是直接把自己送上门了。

凭他这几天和沈希夺周旋的情况来看，这位沈大人幸好是入朝为官了，不然也十分有成为杀手的潜质，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之前放着沐汐不管，无外乎就是因为自己才是那个大头。

现在他们俩凑一块儿了，那该死的沈希夺要不闻着味儿过来，他就不叫苏昌河。

他现在都不敢想，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了，他得多丢人。

“大意了呀。”他嗤笑了一声。

沐汐看着他虽然神情颇为懊恼，但身体却像是粘在凳子上一样，一动不动，忍不住问道：“苏公子不走吗？”

苏昌河懒洋洋地看向她。

“沐姑娘急什么，你又没杀人。都耽搁这么久了，走不走都一样了。”苏昌河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满不在意道：“大不了再动动手呗。”

动动手？！

“苏公子这是……何意？”

“沐姑娘认为呢？”苏昌河笑着反问。

沐汐迎着苏昌河的眼神，眨了眨眼。她的脸上没有慌乱，也没有害怕，有的只是困惑。这份真诚的困惑，让苏昌河莫名其妙。

他是什么意思，眼前这人心里明明清楚的很。面对一个杀手说要杀人了，她的反应不是恐慌，也不是劝阻，而是困惑。

有什么好困惑的?

这要是换作旁人，那怎么看都是在装腔作势。可偏偏在沐汐身上，苏昌河看不出半点矫揉造作。甚至是现在，苏昌河觉得，她此刻的沉默，是在很认真的思考自己刚刚反问的那句废话。

事实证明，他的感觉没错。因为沐汐又问了他一个问题。

“非要动手？”

大约是从未遇见这样不知道是天真还是痴傻的人，苏昌河难得的，十分有耐心，哪怕在他看来，说的都是废话。

“沐姑娘觉得，沈希夺沈大人会放过我吗？”

“不会。”

那不就好了。

苏昌河摊了摊手，重新坐了下来，还给自己倒了杯茶。颇有几分，要好好休息一下，养精蓄锐的样子。

沐汐没有在继续问下去，她抱着山君，顺着它的脊背摸了两把。

苏昌河下意识地跟着扫了一眼那只狸花猫。刚才还龇牙咧嘴的胖东西，现在已然是一副乖巧温顺的模样，连带着对他都不屑再多看一眼，半眯着眼睛窝在沐汐腿上。

他看着沐汐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猫，不知怎么的，手也有些痒了。

要不，自己也养只猫玩一玩?他连昌离都能养大，养只猫应该没问题吧?

就在苏昌河琢磨养猫这件事情的可行性的时候，沐汐忽然又出声问道：“苏公子，你灭陆家满门，只是因为这是你的任务?”

这是什么鬼问题。

“不然呢?我又不是有病。”尽管苏昌河知道自己在江湖上的风评简直是臭名昭著，但他觉得还是可以解释一下的：“杀手是我的职业，又不是我的癖好。”

“好，那我就帮公子躲一躲。”

什么东西?

“你帮我？”苏昌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沐姑娘，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啊，不是你说的吗，他放过你，你就不动手吗?你难道不是这个意思？”

“……?”

苏昌河花了点时间，理了一下这其中的关系。

“所以……你是想保他的命？”

沐汐嗯了一声，一本正经道：“他只是奉命拿人，不该死。”

“对，他不该死。”苏昌河冷笑了一声：“可我杀人了，也不该死？”

沐汐皱眉道：“你不也是奉命吗？”

苏昌河怔愣了，半晌没说出话来。他本想开个玩笑，说句“你就不怕我骗了你”，来吓吓这个她。可话到了嘴边，看着沐汐的那双眼睛，他又不想说了。

“……那，沐姑娘准备怎么帮我？”

“不急，先看沈大人会不会来吧。”

说着，沐汐便把山君抱上桌，开始仔细给它换药。那气定神闲的模样，看起来胸有成竹极了。

反正最坏的结果也就是在干一场，苏昌河对此也并无所为，也真就没再多问，也坐在一旁喝起茶来。顺便，还尝了口糕点。发现味道不错后，很不客气地多吃了好几块儿。

沈希夺是在一炷香的时间后到的。

苏昌河的行踪不好确定，可沐汐走得大大方方，沈希夺想不知道都难。也和苏昌河想的一样，这人草木皆兵，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可能，理所当然地走进了沐汐入住的客栈。

“来了。”苏昌河没有出门去看，但无论是作为强者还是杀手，他的警惕都让他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这点。

沐汐点了点头，轻轻抬起了手，像是掐了个诀，又像是挽了多花。苏昌河只觉得像极了慕青羊那个假道士平时装神弄鬼的样子，虽然模样上要好看的多。可他还没来得及问一句，就听见沐汐轻声说了句“奈落”，随之他便感觉有一层像是结界似的半透明烟雾自自己的头顶向下铺散，将自己完全笼罩了起来。

苏昌河眼底闪过惊诧。

“这是……秘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