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杀手，而今周遭却被一层诡异的烟雾萦绕，与外界完全隔离，无异于是让别人把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这是大忌。可苏昌河却依旧像是个没事儿人一样，坦然自若。

他还兴致勃勃地细细观察起来。如烟似雾，也像是一面水墙。他动一下，它们也跟着动一下。他好奇的很，向伸手触碰一下。却被沐汐及时喊停。

“苏公子别碰，也别出声。我不过只是学了皮毛，还是谨慎些的好。”

苏昌河配合地收回了手，可是却对那皮毛二字深表怀疑。

“沐姑娘谦虚了。”

他虽然不懂秘术，可也有所耳闻，想要修习秘术需要极强的精神力，世间绝大多数人都没有这样的天赋。而且，世间的修行秘术之人少之又少，放眼北离，估摸着也就一双手的人数。其中一半估计还都在钦天监，至于剩下的，也都一个赛一个的神秘。

倒是小瞧她了。

苏昌河嘟囔了一句，左右看了看，然后走向了一旁的贵妃榻，然后懒洋洋地躺了下去。

沐汐将苏昌河用过的茶盏收拾好，又将山君放到了床榻之上，叮嘱了它一句不要靠近贵妃榻。

做好这些，沈希夺也在店小二的带领下，走到了她的房间门口，叩响了房门。

沈希夺为查案而来，自然是开门见山。他嘴上说着冒犯了，可身体却十分诚实，越过沐汐进了屋内，将整个房间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

苏昌河翘着二郎腿躺在贵妃榻上，直直地看着沈希夺的视线略过了自己。他嘴角上扬，颇为嚣张地冲着沐汐眨了眨眼睛。

这样的旁观者视觉，倒还挺有趣。

沐汐视若无睹，对着沈希夺明知故问：“沈大人在找什么？”

“哦，例行公事，沐小姐勿怪。”

什么都没发现的沈希夺笑着敷衍了一句，竟直接坐了下来，反客为主地给沐汐倒了杯茶。

“沐小姐不在云间城，怎么跑到北边来了？”

沐汐也不恼，坐下后，浅抿了一口，回答：“因为不曾见过雪，所以便北上来瞧一瞧。”

“原来如此。”客套了一句后，沈希夺直奔主题：“对了，沐小姐可知道陆从俭陆大人满门被灭一案？”

“街头巷尾皆在议论，自然知道。”沐汐点头回答。

“只是因为街巷议论？可我怎么听说，案发当晚，沐小姐去过陆府呢？”沈希夺的脸上虽然还带着笑，可眼里早已没有笑意，有的是审视，是怀疑。

虽然，他并不觉得已经是一位沐家千金的人会和一个杀手有什么联系，除非她脑子坏掉了。但他却不得不怀疑，这位千金小姐知道些什么，或看见了些什么。

“沐小姐可别说你是去拜访老大人的。”

“确实不是。”

毕竟沐汐连对方是谁，其实都不知道。她只是单纯的去给自家山君报仇的。对此，她也如实告诉了沈希夺。

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蜷在床榻上的山君还很配合的喵了一声。

沈希夺回头扫了一眼那只狸花猫。他在天启当差，早就看习惯了权贵家的宠物比普通百姓都要金贵的现象。若是陆从俭还是户部尚书，那另当别论；可现在陆从俭告老了，陆家子弟一个比一个不争气，就又合理了。

世道吗，总是很现实的。

“那沐小姐可还记得自己是何时去的？可发现了什么异常？”他又问。

“几时到是不记得。不过我到的时候，陆府上下应该只剩一人还活着了。”

沐汐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神态都极为正常，正常到沈希夺还以为是自己不正常了，幻听了，其实她说的是“府上一切正常”。

“沐小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沈大人，你没有听错。”

“……”

沈希夺险些被气笑了：“沐小姐，你方才还说，陆府惨案只是听闻。”

“我离开时，他还活着，自然不算灭门。”

沈希夺的脸色已经阴沉下来：“沐小姐，你见到了送葬师苏昌河。”

“是。”

“那你为何不救人？”

“沈大人觉得，我能赢送葬师？”

“可你却毫发无损地离开了。非但如此，那苏昌河还让你先动了手。”

“是。”

“你们是旧相识？”

“不，在那之前，从未见过。”

“你觉得我会信吗？”

“为何不信？”

“他是苏昌河！是暗河的送葬师！是个杀手！”

“可我不曾阻碍他的任务；也并没有人买我性命。”

沈希夺阴沉的脸愣是被沐汐这句话堵成了猪肝色。为官多年，他见过各色各样的人，可没有谁像是沐汐这样，能一本正经气死人的！

可偏偏，她说的是实话。苏昌河虽然杀人如麻，可暗河的人有暗河的规矩。

沈希夺的脸色又从猪肝色憋成了青紫色，才勉强让自己冷静了下来。但是转眼一看见沐汐那面不改色的平静模样，他又觉得刚才的心里建设全白做了。

眼看也问不出来什么，沈希夺也懒得再继续周旋下去，一甩衣袖，丢下“告辞”两字，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确定人走远了之后，沐汐才一挥衣袖，撤下了苏昌河周身的奈落御界。

旁观了整个过程的苏昌河也已经快憋到极限了，见烟雾一散，当下拍着大腿笑了起来。别说沈希夺了，要不是他之前和沐汐接触过，高低也以为她刚才是故意的。

“哈哈哈哈……沐姑娘，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沈希夺这厮露出这种表情！有趣有趣，实在是太有趣了！哈哈哈……”

沐汐其实不太能明白为什么自己只是说实话，沈希夺就能被气成那样；就像她现在也不太明白，苏昌河为什么能笑成这样。她看着苏昌河笑得前俯后仰，忍不住问道：“真有这么好笑吗？”

“啊？”被这么问了一句的苏昌河愣了一下，尤其是对上了沐汐那真挚的眼神后，他发现自己也笑不太出来了。

沐汐见人慢慢收起了笑，眉头一皱，又问道：“怎么忽然又不笑了？”

苏昌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