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清颂铁扇嫂嫂，见礼了。

清颂向铁扇行礼，铁扇却不说话。

清颂清颂冒昧前来，扰了嫂嫂清修，还望嫂嫂见谅。

铁扇静静地看着她，依旧不说话。

　　清颂也不再说话，默默地站着，既不急躁，也不忐忑。

　　铁扇忽地莞尔，吩咐左右道：

铁扇还不快请客人入座，再沏好茶水奉出果实，与我招待客人。

铁扇清颂，五百年没见了，你怎么有空来我这翠云山芭蕉洞做客？

铁扇说话时，眉眼含笑，目光盈盈。罗刹族的女子都是极美的，铁扇身为族中公主更是如此。她这一笑，足以让天地失色，世间百花都该为之折服。

　　这样美丽的女人，纵然是与月宫嫦娥比起来，也是毫不逊色的。甚至比嫦娥更美——只因嫦娥身在天庭广寒宫，天规约束，深宫广寒，就像是画中山水，日久天长，再美丽的画卷也会蒙尘，生了倦怠，终究不如画外的青山绿水灵动自然。

　　真不知道牛魔王是如何舍得离开这样美丽的妻子，却要搬去积雷山摩云洞为玉面狐狸看守家业。

　　清颂轻叹一声，苦笑道：

清颂算算日程，那只野猴子也该来火焰山了，届时必来芭蕉洞叨扰一番，还望嫂嫂……多加小心。

顿了顿，又道，

清颂红孩儿的事……

铁扇不必说了。

铁扇打断她，淡淡笑了，

铁扇连你都来提醒我要对孙悟空多加防范，看来这五百年，真的物是人非了。

清颂低头不语。

铁扇幽幽地叹了口气，笑道，

铁扇你知道吗？我宁愿他永远只是方寸山上那只学艺未精的小猴子。

罗刹族的公主，即便是面对十万恶鬼，也决计不会心生胆怯，更何况眼前的是个目光清澈的小猴子。因此多少年后，当铁扇一再听闻西行路上不少人家被孙悟空的面貌给吓到时，只觉得颇为好笑。

　　笑过之后，愈发心酸。

　　五百年前烂桃山上初遇，孙悟空还只是个谦逊好学的小猴子，还没有一身通天的本事，还看不出来，眼前这样锦衣华裳惊为天人的少女怎会是寻常的山里人家？就连少女身旁那头乖顺的大白牛，也有一身的灵气。

幼年铁扇你是哪里来的小道士？你知不知道，你打扰到我休息了！

幼年孙悟空嘿嘿，我可不是什么小道士，我是方寸山菩提老祖新收的弟子。小姑娘，要休息也该牵了牛回家休息，再在这山上偷懒，你爹娘可就要担心了。

幼年铁扇你才偷懒呢！我可是罗刹族公主，又不是放牛的！

幼年孙悟空罗刹族公主？

猴子转了转眼珠，又是嘿嘿一笑。

幼年孙悟空你的名字可真长。你现在牵着牛，不是放牛的，难不成是偷牛的？

幼年铁扇你！你……气死我了！我跟你说不清楚！

铁扇柳眉倒竖，伸出一根葱白手指指着面前这只猴子，可猴子却是一脸的不明所以。

　　铁扇气得一跺脚，狠狠瞪了猴子一眼，牵了大白牛转身就走。

幼年孙悟空喂！喂！你怎么生气了？那你可要快点儿下山回家，别叫你爹娘担心啊！

铁扇牵了牛一路向前走，赌气不回头理会猴子的关心。

　　身后，猴子的声音越来越远，渐渐消散。等到彻底听不见喊声的时候，铁扇方与大白牛腾云飞向三十三重天。

　　日暮西山，黄昏时分的日晖柔和得像刚才那只猴子身上的毛发。铁扇不禁回首向山上望去，夕阳余晖里，猴子正担着柴走上方寸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