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我问猴子：

清颂你的师父，那个从东土大唐来的三藏法师，是个怎样的人？

猴子愣了一下，道：

孙悟空.他是至纯至善之人，也是将我从五指山下放出来的恩人。

清颂倒是很少听你提起他……除了他要逐你出师门，害你负气跑回花果山的那几次。

孙悟空.嗐，好端端的提这些做甚？

猴子面露微赧，轻轻叹了口气，怅然若失。

孙悟空.我一走月余，不知师父他们三人行至何处了？

我一本正经道：

清颂没准已经被哪个妖精打了牙祭。

猴子瞪了我一眼：

孙悟空.那不能够。八戒那个呆子，虽说每次他都嚷嚷着要分行李回高老庄，可我要是真不在，他也算是个纯孝的弟子，断不会眼睁睁看着师父落入妖精手里。

孙悟空.更何况还有六丁六甲、五方揭谛、四值功曹、十八位神明护教伽蓝暗中相护，哪那么容易就进了妖精肚子里？

猴子嗤笑：

孙悟空.他们以为自己藏的天衣无缝，其实俺老孙只是懒得拆穿他们罢了。灵山岂会派出这么多神仙来护送一个迂腐平庸的和尚？由此可见西天取经是假，如来老儿巴不得早点把佛经传到四洲各地呢！

我惊讶不已，别说是区区一个普通的唐国和尚了，就算是金蝉子本尊现世说法，灵山也未必会花这么大手笔。

我更想不到，看似急功近利，向来不把万物放在眼里的猴子，竟也心细至斯，不声不响地将如来的那点小心思看的明明白白。

这般沉得住气，倒不像是他孙悟空了。

惊讶之余，心中难免酸涩——看来这几百年里，我错过他良多。

清颂猴子……你堂堂齐天大圣，戴上金箍，被一个凡夫俗子捏在手心里，就不曾觉得屈辱吗？

孙悟空.屈辱？

孙悟空.哈哈哈哈哈哈……

猴子放声大笑，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孙悟空.有什么可屈辱的？被压在五行山下的那五百年，我早就想明白了。孙悟空如何？孙行者又如何？

孙悟空.初时，师父他约束不了我，屡屡靠紧箍咒才能将我降伏。这金箍着实可恨，像是要钻进我脑子里再硬生生捅出来，直疼得我眼胀头痛脑门皆裂。

孙悟空.若这金箍是如来老儿专门炼出来对付我的法宝，俺老孙倒也认了，只怪我自己技不如人。可你也瞧见了，这金箍不单我有，红孩儿也有，连黑熊精这么听话的夯货都有。

孙悟空.由此可见，这金箍并不是为了收服我这个泼猴，只是为了引诱我，乃至于引诱所有的妖精，让我自以为不如他们，好叫我心甘情愿地为他们效命的卑鄙手段罢了。

孙悟空.俺老孙自不必说，从来就不是个省油的灯。红孩儿年幼无知，他的老子娘却不无知，将红孩儿攥在手里，牛魔王和铁扇的罗刹一族才会投鼠忌器。

清颂那黑熊精呢？

猴子微微一哂：

孙悟空.这老熊实属运气不好，但你又岂知他犯到我手里不是观音在暗中推波助澜？

孙悟空.也好，他本就亲近佛门，如今留他一命，美其名曰带回紫竹林修行，哼……也好向众妖精展示他们所谓的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