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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张机介入

冠群芳

御书房内,龙涎香的气息静谧悠长。年轻的皇帝正批阅着奏章,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倦色与凝重。内侍悄声通传:“陛下,陆大人到了。”

“快请。”皇帝放下朱笔,脸上露出一抹真切的笑意。

陆焕言步入书房,躬身行礼:“臣,参见陛下。”

“焕言,不必多礼。”皇帝亲自起身,虚扶了一下,语气亲切一如往昔。他与陆焕言同岁,登基前陆焕言便是他的少师,虽名分是君臣,情谊却更似手足。“学堂的事,朕听说了。”皇帝开门见山,语气听不出喜怒,“皇后与朕说,你的新学生,虞尚书令的嫡长女,在课堂上大放厥词,说什么女子亦可有野心,亦可建功立业?可有此事?”

陆焕言心中微凛,面上却不动声色,拱手道:“回陛下,确有此事。虞若棠年幼无知,刚从乡野回京,不懂京中规矩,言语无状,是臣管教不严。”他言语间将虞若棠的行为定性为“年幼无知”、“不懂规矩”,看似贬低,实则是将她从“大逆不道”的指控中摘出来,归为可原谅的“失仪”。

皇帝闻言,非但没有动怒,反而轻笑一声,饶有兴致地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哦?朕倒觉得,此女子颇有意思。听说琴棋书画样样不行,把几位先生都气个半死,偏偏在你讲史策经义时,又能问出些刁钻问题,一点就通?”他目光深邃地看向江湛,“焕言,你在她这个年纪时,可曾有过这般……不管不顾的锐气?”

陆焕言垂下眼帘:“臣不敢妄比。虞氏女确有小聪明,然性子跳脱,还需多加磨砺。”他依旧在“贬低”,但“小聪明”、“一点就通”这些词,在皇帝听来,与“资质不凡”、“悟性极高”无异。

皇帝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纠缠于此。

皇帝话锋一转,语气沉凝下来:“焕言,你我是君臣,更是知己。朕登基三载,看似君临天下,实则如履薄冰。”他走到窗边,望着宫墙叠嶂,“太后在朝中的旧部,盘根错节,虎视眈眈。皇后母族,亦非安分之家,势力日渐膨胀。如今,唯一能与之抗衡、却始终态度不清的,便只有出身清河崔氏的老太师了。”

陆焕言静立一旁,心知这才是今日召见的重点。

皇帝继续道:“朕听闻,虞尚书令近来,与太后那边的官员,走动颇为频繁啊。”

陆焕言沉吟片刻,回道:“陛下明察。虞尚书令确有几分实干之才,打理户部庶务也算井井有条。但其人性情谨慎,甚至可说胆小,即便有心投靠,也绝不敢在明面上旗帜鲜明。臣会命九张机多加留意他的一举一动,若有异动,必第一时间禀报陛下。”

“嗯,你办事,朕放心。”皇帝点了点头,随即,仿佛不经意般提起另一事,“陆焕言,你来时,可听闻京畿附近,一个名叫陆家村的地方,发生了灭村惨案?”

陆焕言心头猛地一跳,面上依旧平静:“臣在入宫路上已听闻此事,正欲命人详查。”

皇帝转过身,目光如炬,落在陆焕言脸上,语气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深意:“朕还听说,你那‘不懂规矩’的学生虞若棠,便是自幼寄养在那陆家村,近日才被接回尚书府。”他微微停顿,每一个字都敲在江湛心上,“整整一个村子,男女老幼,皆被屠戮,唯独逃出了一个十五岁的弱质女流……你觉得,这合乎常理吗?”

陆焕言立刻单膝跪地,声音斩钉截铁:“陛下!此事确有蹊跷!臣必当彻查清楚,无论涉及何人,绝不姑息!定给陛下、给那些无辜惨死的百姓一个交代!”

皇帝看着他,目光复杂,最终挥了挥手:“去吧。朕相信你。只是……切莫因私废公,徇私舞弊才好。”

“臣,谨记陛下教诲!告退。”陆焕言深深一拜,起身退出了御书房。直到走出宫门,被初夏的风一吹,他才惊觉后背竟已沁出一层薄汗。皇帝最后那句话,分明是警告。他不仅怀疑陆家村惨案本身,更怀疑虞若棠在其中扮演的角色,甚至……怀疑自己会因为与虞若棠的接触而影响判断。

陆焕言来到了位于皇城西南角的一处不起眼衙署。门前无匾无牌,只有两名看似寻常的守卫,但眼神锐利如鹰。此地,便是直属皇帝、令百官闻风丧胆的监察机构——九张机。

其名取自古代织机,寓意监察网络如织机般精密,覆盖天下,洞察秋毫。内部核心,由九位各怀绝技、直接向江湛负责的首领执掌,合称“九张机”:

机天枢:掌总务、情报汇总、人员调配,首领文渊,心思缜密,如定盘之星。

机天璇:掌侦缉、逮捕、刑讯,首领武朔,身手卓绝,铁面无情。

机天玑:掌密探、潜伏、渗透,首领影魅,行踪诡秘,千面莫测。

机天权:掌案卷、文书、档案核查,首领墨痕,过目不忘,洞察细微。

机玉衡:掌财务、密账、贪贿稽查,首领金算,精于算计,铜臭中辨真伪。

机开阳:掌江湖动向、异术奇技,首领百晓生,耳目灵通,三教九流皆有涉猎。

机摇光:掌舆情、言论、暗中引导,首领玲珑,巧舌如簧,善于操控人心。

机洞明:掌策反、离间、谋略设计,首领玄机子,老谋深算,擅攻心之计。

机隐元:掌暗杀、清除、特殊行动,首领无名,如影随形,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陆焕言径直走入核心议事堂——“枢机阁”。文渊、武朔、墨痕、金算、百晓生五人已在等候,他们便是主要负责此案调查方向的骨干。

“陆家村。”陆焕言坐下,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切入主题,声音冷峻,“将你们目前所知,悉数报来。”

文渊率先开口,语调平稳:“先生。陆家村,隶属京畿辅县,共计四十七户,一百八十三口。五月十七夜,遭不明身份匪徒袭击,全村被屠,房屋焚毁。初步勘察,匪徒手法专业,刀刀致命,且事后纵火毁灭痕迹,非寻常山匪所为。”

武朔补充道:“现场遗留兵器制式混杂,有军中淘汰的旧刀,也有黑市流通的利刃,意在混淆视听。死者伤口显示,行凶者至少二十人以上,皆训练有素。”

墨痕翻动着手中的卷宗:“属下查阅了陆家村近十年的户籍与赋税记录,该村一向平和,并无与外界重大仇怨。唯一特殊之处在于,十五年前,尚书令虞怀义曾将嫡长女虞若棠秘密寄养于此村农户陆大之家,直至月前其女回到京城。按照案发时间以及十五岁姑娘的脚程,虞若棠是案发隔天就踏上了前往京城的路。”

“有话想说?”陆焕言见墨痕有些欲言又止。

墨痕挠了挠头道:“属下只是觉得这虞若棠也太厉害了,陆家村被灭,独独她一人无恙。她是如何躲过匪徒的呢?看见村庄覆灭,她竟能直接投奔京城,单凭她一个女子,能顺利到达京城吗?究竟是她与案子有牵连,还是说她真就如此幸运呢?”

“她从来都只有不幸。”陆焕言心里暗暗默念,回过神道:“这就是疑点,要着重探查。”

金算接口:“属下核查了陆家村及周边区域的资金往来,未发现异常大额交易。但陆家村后山有一处废弃的小型铁矿,早年曾有私采记录,近五年已无人问津。”

百晓生摇着折扇,信息最为庞杂:“江湖上对此事传闻颇多,有说是流寇作案,有说是仇杀,还有说是……灭口。属下查到,近半年有几股不明身份的江湖人曾在陆家村附近出没,但行踪隐蔽,难以追踪。”

所有信息汇聚,勾勒出一幅充满疑云的画面。

陆焕言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那个在课堂上言辞锋利、眼神灼亮的少女,那个在他面前时而狡黠、时而倔强的身影,与这血腥的灭村惨案联系在一起,让他心中泛起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虞若棠不像是穷凶极恶之徒。但皇帝的怀疑不无道理,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如何在如此惨案中独活?她的回归,是巧合,还是别有目的?她接近自己,真的只是为了学问,还是……另有所图?

“此案,需从几条线并进。”陆焕言终于开口,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与决断,一道道指令清晰下达:“文渊,统筹全局,所有情报每日汇总于我。”

“武朔,带人重新勘察现场,掘地三尺,寻找匪徒遗留的任何蛛丝马迹,尤其是火油、特殊脚印、或者……不属于村民的物件。”

“墨痕,去附近村庄深挖虞若棠寄养陆家村这十五年的所有细节,接触过什么人,发生过什么事。同时,秘密调查尚书府近期是否有异常动向,尤其是虞怀义。”

“金算,顺着那座废弃铁矿查,近些年有哪些人曾打探或试图染指,资金流向务必清晰。”

“百晓生,动用你在江湖的所有眼线,追踪那几股不明身份之人的来历,重点查他们与朝中势力有无勾结。”

他顿了顿,最后,目光锐利地看向众人:“记住,此案关系重大,陛下亲自过问。所有调查,秘密进行,不得泄露半分。尤其是……关于虞若棠的部分,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惊扰她,但需将她回京后的所有行踪,密切监视起来。”

“是!先生!”五人齐声领命,迅速散去,如同暗夜中无声散开的利刃,隐入京城庞大的阴影之中。

枢机阁内,只剩下陆焕言一人。他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脑海中再次浮现虞若棠那双执拗的眼睛。

“虞若棠……”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心中第一次对她升起了一种超越好奇与探究的、名为“怀疑”的沉重情绪。他希望自己的直觉是错的,希望她与那场惨案无关。但身为九张机的执掌者,他比谁都清楚,在这权力漩涡的中心,真相往往比想象更加残酷。

他必须查清一切,无论结果如何。这不仅是为了皇帝,为了那些枉死的百姓,或许……也是为了看清那个让他心绪不宁的少女,究竟是谁。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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