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沐这天，虞若棠早早来到百香阁。长乐县主一见她来，忙迎上前去，张开双臂拥抱住她:“你来了！”
不远处传来宋谷的声音:“棠棠。”宋谷小跑着到他们身边，眉眼含笑，却带着几分犹豫:“今晚好像有一场花灯会，不如我们一起去看?”
虞若棠略一思索，嘴角微扬:“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我也许久没看过花灯了。”
长乐县主捂嘴笑：“我就不去了。”一本正经道：“我晚些还得进宫去给太后请安，你们两个去好好玩吧。”
夜色中，花灯会如梦似幻，琳琅满目的灯火映照着人山人海的热闹景象。宋谷特意买了两盏花灯，来到河边:“听闻花灯祈愿很灵验，不妨试试吧。”
虞若棠扯了扯嘴角:“你许吧，我向来不信这些虚无之事。”
宋谷却不依不饶，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就当讨个好彩头，试一试也无妨。”
虞若棠无奈点头，二人各自拿起一盏花灯，闭上眼睛许下心愿。愿望过后，两人并肩坐在石板上。
宋谷好奇地问:“棠棠，你许了什么愿?”
虞若棠故作神秘:“这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心里暗暗想到许下的愿望一—愿国家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
她随口反问，“那你呢?许了什么愿?”
宋谷学着她的模样，轻轻哼了一声:“那我也不告诉你。”
虞若棠做了个鬼脸，嘴上逞强:“不说就不说，我还不想知道呢。”
宋谷看着她俏皮的模样，笑容越发灿烂，心中却暗自思忖:“棠棠，我从小到大的愿望都是娶你为妻。”河面波光粼粼，映出虞若棠恬静的侧脸。
宋谷试探性地开口:“棠棠，你可想过日后要嫁什么样的人?”
虞若棠怔住了，这个问题她从未认真思考过。她想了许久，却始终无法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眼底渐渐浮现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悲伤:“我不知道……我自出生起便带着不详，爹不疼，娘不爱，这你是知道的。像我这样的人，好的人不该配我，而我又怎配得上好的人呢?”
宋谷闻言，心头一紧，欲言又止。他默默握紧了手中想要送给她的木梳，仿佛想借此温暖她那颗孤独的心。宋谷的目光炽热而真挚，他缓缓开口道:“没关系，这世上总会有人是真心爱你，会将你视为珍宝。你在我心里，是这天底下最顶好的存在。”
虞若棠双眼含泪地望着他，对上那如火焰般热烈的眸光，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可我不会一直这么好……我也会变坏。”
宋谷心疼得伸出手，轻轻替她拭去泪痕:“不会的，若是有这么一天，那便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永远站在你这边。”
虞若棠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宋谷默默护送她回府。
刚踏入府门，夏花便着急忙慌的前来传话:“姑娘，您可算回来了，主母要见您。”
这个消息像一块巨石投入她看似平静的心湖，激起千层浪。三个月了，自她踏入这尚书府，母亲崔濯莲，从未正眼瞧过她，甚至连晨昏定省都次次将她拒之门外。此刻，在这深更半夜，她竟主动召见？
忐忑与一丝隐秘的期待交织在她心头。她简单整理了一下仪容，便被一个沉默寡言、眼神锐利的婆子引着，穿过夜色笼罩的尚书府，走向那座最是威严也最是冰冷的院落——水默院。
水默院子里的陈设给人的感觉，冷硬、简洁，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权威。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与檀木气息混合，沉郁而压抑。
崔濯莲端坐在主位的紫檀木椅上，腿上盖着薄毯，烛光映照下，她的面容一半明亮，一半隐在阴影里，更显得神色莫辨。她甚至没有抬眼看来人，只冷冷地开口，声音像淬了冰：“你倒是识时务，看得清局势，知道要回来争。可惜，空有几分小聪明，上不得台面。”
虞若棠指尖微蜷，那点期待瞬间冷却。她抬起头，不卑不亢：“母亲若不喜我，直说便是。我回来，并非为了讨谁的喜欢。”
“哦？”崔濯莲终于抬眸，那双眼睛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她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不是为了讨喜欢，那费尽心机演那一出‘舍身救祖母’的戏码又是为何？玩得一箭双雕，既得了那老夫人的认可，站稳了脚跟，又顺手清理了柳小柔塞给你的眼线，倒是好算计。”
虞若棠心中剧震，背后瞬间沁出一层冷汗。她自认做得隐秘，连柳姨娘那边都尚未有动静，这位深居简出、看似对她不闻不问的母亲，竟然知道得如此清楚！她不仅看穿了，还直接点破，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这府里……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她的眼睛。她就像一只盘踞在网中央的蜘蛛，所有丝线的颤动，都逃不过她的感知。
既然被看穿，虞若棠索性也不再伪装，她迎上那道冰冷的目光，大方承认：“若棠无依无靠，想在这府里活下去，总要寻个庇护。母亲……不肯给若棠这个机会，所以若棠只能自己争取。”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涩然，“我也只是想有个安身立命之所。”
“安身立命？”崔濯莲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笑声短促而冷峭，“这里不是你的家，从来都不是。”
“有家人在的地方，就是家。”虞若棠固执地说，尽管她自己都知道这话有多么苍白。这里的每一个人，谁又真正把她当家人？
崔濯莲沉默了片刻，烛火在她深不见底的眸中跳跃。她忽然转移了话题，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甚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虞若棠，我可以给你足够的盘缠，派人护送你离开京城，去江南，去蜀中，随便哪里，越远越好，永远别再回来。”
虞若棠愣住了，彻底不解地看着她。赶她走？为什么？在她费尽心思才留下之后，在她刚刚看到一丝查清真相的曙光之后？
“为什么？”她忍不住上前一步，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和委屈，“母亲，我究竟哪里不好，让你如此厌恶？就因为那荒谬的‘不祥’批命？就因为你觉得我会给虞家、给你的宝贝儿子带来灾祸？”
崔濯莲看着她，那眼神仿佛穿透了她十五岁的躯壳，看到了更远的地方，更深的东西。她没有回答她的质问，只是淡淡道：“京城是虎狼窝，吃人不吐骨头。你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现在走，还来得及。”
虞若棠挺直了背脊，尽管在那目光下有些微的颤抖，但她语气斩钉截铁：“我不走。我不求母亲帮我，但我绝不会离开！”
“不走？”濯清莲重复了一遍，语气莫测，“有时候，太过坚持未必是好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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