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公公声音更低，“蜀国拥立新王，狼子野心，已陈兵雁关，情势危急。陆大人临危受命，率十万大军即日出征。出征前，他用陛下赏的一道无字圣旨，什么都没求，只独独为你，求了这道婚姻自主的恩典……'
虞若棠瞬间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她脑中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是他!竟然是他!
在她毫不知情的时候，在她被父亲逼婚、孤立无援的时候，他竟在奔赴生死未卜的战场前，为她铺好了退路，争取了这片难得的自由天空!而他，竟一个字都未曾向她透露!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和急切猛地攫住了她的心脏。“大军……大军何时出征?”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公公抬指算了算时辰，道:“按旨意，现下这个时辰，应正在北城门整合军队，怕是……就快开拔了。”
就快开拔了!
虞若棠再也顾不得礼仪，也顾不得身后父亲可能投来的惊怒目光，她转身便朝着府外冲去!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一-见他!一定要见他一面!
她一路疾奔，冲到马厩，手忙脚乱地解开一匹马的缰绳，甚至来不及套上最稳妥的马鞍，只胡乱扯了一副备用鞍具搭上，便翻身而上，一夹马腹，朝着北城门的方向策马狂奔!
风声在耳边呼啸，街景飞速倒退，她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腔。快一点，再快一点!
然而，当她终于赶到北城门时，映入眼帘的，却是大军已然开拔的尾尘。
黑压压的军队如同一条巨龙，蜿蜒着驶向远方，旌旗招展，尘土飞扬，那为首的帅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却已远去。
她还是晚了一步!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弃马，提着裙摆，沿着冰冷的石阶，一步并作两步，奋力跑上高高的城墙。
站在巍峨的城垛边，她极目远眺。在那支渐行渐远的军队最前方，她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挺拔身影。他端坐于骏马之上，一身银甲在日光下反射着冷冽的光芒，如同出鞘的利剑，与她平日里见过的青衫先生判若两人。
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汹涌而出，她却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一句也说不出来。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向那硝烟弥漫的战场。
就在此时，那马背上的身影，竟像是冥冥中有所感应一般，破天荒地，毫无征兆地勒住马缰，蓦然回首。
他的目光，穿越了漫长的队伍，穿越了扬起的尘土，精准无误地，落在了北面城墙之上，落在了那抹因奔跑而显得有些凌乱、在风中伫立的蓝色身影上。
四目相对，隔空遥望。
在看到她那熟悉身影的瞬间，陆焕言那原本冷硬如磐石的眼神，如同冰河解冻，骤然柔和了下来，紧绷的唇角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瞬。心中那最后一丝因她不告而别的怅惘和出征前未能相见的遗憾，在此刻，烟消云散。
他知道，是她来了。她终究，还是来送他了。
无需挥手，无需呐喊，甚至无需任何言语。在这离别的时刻，千言万语都显得苍白无力。只要知道她在那里，只要她能看见他安好，便已足够。
他深深地望了那城墙上的蓝影一眼，仿佛要将这一刻烙印在心底。随即，他毅然决然地转过身，猛地一挥马鞭，身影汇入铁流，再不回头。
虞若棠望着他决绝远去的背影，直到那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与天地尘烟融为一体。她扶着冰冷的城墙，任由泪水无声地滑落。
终究是晚了一步，未能当面道一声珍重。
但至少，她见到了他最后一眼。而他，也知道她来了。
此去经年，生死难料。唯愿平安，盼君早归。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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