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我第一次找上他，是在雪镇前往瀑布的那座吊桥前。
他像往常一样站在那里，打着瞌睡。
“嘿！Sans！”我从雪地里钻出来，用最无害的语气打招呼，“今天打算讲什么烂笑话？”
他眼皮都没完全睁开，嘴角那抹永恒的弧度似乎拉大了一点点。
“哦，是你啊，Flowey。听说你最近…挺活跃的。”他的声音带着惯常的懒洋洋的调子，但“活跃”那个词却说得微微有些重。
“笑话嘛…嗯……为什么骷髅不去参加派对？”
“为什么？”我顺着他的话问。
“因为他没有身体。”（Because he had no body to go with! nobody 听起来像 no body，字面意思是“没有身体”，但nobody意思是“没有人”)
他咧着嘴，眼窝里的白光眯成了两条缝，显然对自己这个烂到家的烂笑话非常满意。
我配合地发出干涩的笑声，心里盘算着怎么捉弄他。
或许下次读档，我可以让桥上的木板提前“松动”一块？
【读档】
我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嘿！Sans！今天……” 话还没说完，他忽然打了个巨大的哈欠，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啊，今天天气真适合打盹，你说是不是，Flowey？”然后，仿佛无意般地，他往前挪了一小步，恰好踩在我准备钻出地面的那处松软雪地上。
我的花瓣差点被他踩到！
我猛地缩回地下，换了个地方钻出来。
他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讲着另一个冷到极点的烂笑话。
又一次读档。
我尝试在他常走的路上布置一个冰冻陷阱。但他却在快到陷阱时停了下来，转身又去了 Grillby's。
再一次读档。我试着用藤蔓去绊他。
他看似踉跄了一下，却巧妙地用一个极其滑稽的姿势稳住了身体，反而逗得旁边的怪物小孩哈哈大笑。
“哇哦，Flowey。”他斜眼看着我，眼窝里的光点微微闪烁。
“这儿地有点滑，小心别…呃…扎到根？”
几次三番下来，我发现我的小把戏对他效果甚微。
他总能以一种令花恼火的、巧合般的方式避开，或者用一种装傻充愣的方式将我的恶作剧化解于无形，甚至反过来让我显得可笑。
他甚至让我白白读档了好几次！
这种挫败感…是全新的。和其他怪物提供的“恐惧”或“愤怒”完全不同。Sans提供的是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
不，甚至称不上是对手，他就是一团棉花，让我所有的气力都无处着力。
他让我第一次感觉到，这个世界上还有我无法完全预测和掌控的存在。这让我对他……更加感兴趣了。
我开始更频繁地观察他，与其说是为了恶作剧，倒不如说…是“新奇感”。
他不仅仅是一个“难搞的玩具”，他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谜团。
而这，恰恰是我在无尽循环中最渴望的东西——未知。
我看着他和他兄弟互动，看着他用各种烂笑话敷衍着其他怪物，看着他在没人的时候，整个骨向散架了似的往地上一躺，直到那个跟他差不多高的兄弟气恼的指责他“地上脏”……
一个计划在我心中慢慢成形。
（4）
“Flowey俱乐部…？”我抬起花瓣，看向突然兴奋地冲到我面前的Papyrus。他高大的骨架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眼眶里闪烁着一种我无法理解的、灼热的光芒。
“对！Flowey俱乐部！！”Papyrus手舞足蹈，骨节咔哒作响。
“我们将是创始成员！呃…虽然目前只有我们两个。我们可以…可以一起做很酷的事情！比如…制定很酷的握手暗号！或者设计超级复杂的入会谜题！”他挥舞着手臂，描绘着他那宏大却幼稚的计划。
我沉默地看着他。
这种毫无来由的热情和信任，愚蠢得令人发笑。
他似乎完全忘了，或者根本不在意，我是一朵来路不明、会说话、甚至可能很危险的花。
在他的世界里，仿佛一切都可以是朋友，只要“够酷”。
看得出来Sans对他有多上心了。
“哦，当然。”我让花瓣扯出一个模仿出来的、尽可能像微笑的弧度，“接下来有什么发展小目标吗？我是指…发展壮大这个俱乐部。”
“我可以去试着说服我兄弟，让他也加入！”
我根本没在意那些俱乐部细节。
Papyrus的快乐如此简单廉价，轻易就能用几句敷衍的话满足。
真正的游戏在别处。
“捏，说起来，Flowey，”Papyrus稍微平静了一点，好奇地打量着我，“你没有手，我们该怎么设计很酷的握手暗号呢？”
“握手？”我轻轻晃动了一下前端的两根藤蔓，它们灵活地卷曲又舒展。“我想…我的‘手’足够完成很多事了。”包括一些你完全想象不到的事。
看，多简单就能让他满足。
满足他，就能利用他。
“听起来…‘骨’感十足。”我干巴巴地回应，藤蔓无聊地卷曲着。
Papyrus却因为这句根本不算笑话的谐音梗而再次兴奋起来。
“是的! ‘骨’感！这可以成为我们的暗号之一！Flowey，你真是个天才！”他再次手舞足蹈，蓦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我得去完善一下会员守则！还要设计徽章！这需要大量的思考和…站着不动的时间！晚点见，Flowey！”
他风风火火地跑开了，高昂的兴致在雪地上留下一道可见的轨迹。
愚蠢。天真。不可理喻。
我看着他消失的方向，花瓣微微收拢。
一个如此明显、如此巨大的弱点，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暴露在我面前。
Sans，你日夜守护的就是这个？一个稍微用点力就会碎掉的、吵闹的玻璃器皿？
这让我…更想看看它摔碎时的样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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