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他教我认识地下的花草,我带他…进行一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他总是一边抱怨“Chara你又来了!”,一边忍不住和我一起笑出声。
地下世界很美,和地上那种被规训的美不同。这里是原始的、炽热的,是…活着的。
但我心底某个角落,那块被憎恨冻僵的地方,从未真正融化。
每次听到他们谈论“人类”,谈论“希望”时,那股熟悉的、冰冷的厌恶就会翻涌上来。
我不是他们的希望。
我只是一个……迷路的、无用的人类的孩子。
一个暂时借住在怪物家里的,格格不入的异类。
这根刺,扎在我试图放松的神经上。
Chara,这温暖不属于你。
永远不会。
(5)
时间在地下世界以一种奇特的方式流逝。没有天然太阳,他们便做了个人造太阳,照样能每天日出日落,至于那个人造太阳的制造者…就不得而知了,我对这方面也没有什么兴趣。
我开始习惯Toriel过甜的派,甚至开始喜欢上Asgore泡的茶了……当然,前提是放了糖块的茶。
Asriel几乎成了我的影子。
我们一起在遗迹的紫色回廊里奔跑,在瀑布的小河边打水漂——当然,是用我教他的方式。
他对我展示的一切关于“上面”的东西都充满好奇,哪怕只是一片我随身带来的、早已干枯脆弱的枫叶。
“它曾经是红色的,很红很红。”我告诉他,指尖小心地拂过叶脉。
他睁大眼睛,小心翼翼地用爪子碰了碰叶边,仿佛那是什么易碎的珍宝。“像…像爸爸的披风一样红吗?”
“差不多吧,但会更红一些。”我含糊的说。复杂的情绪哽在喉头。
谈论上面,总会扯动那根冰冷的刺。
但我渐渐发现,那根刺扎得最痛的时候,往往不是在谈论“人类”或“希望”时,反倒是在某些最平常的瞬间。
比如,Toriel晚上来给我们盖被子,会很自然地在我和Asriel额头上各印下一个晚安吻。
比如,Asgore巨大的手掌,不仅能挥舞那把红色特大号餐叉(虽然他说那是三叉戟,但我觉得就是一把红色的特大号叉子),也能极其轻柔地打理我和Asriel在疯玩后弄乱的头发/毛发。
比如,Asriel毫无保留的、全心全意的信任。他会毫不犹豫地吃掉我恶作剧换掉的、味道古怪的派;会在我被噩梦惊醒后,挤到我的床上,用带着睡意的声音含糊地对我说“别怕,Chara,我在这里”。
这些瞬间太温暖了,温暖得让人恐慌。
我像一个小偷,窃取着本不属于我的光。每一次他们的笑容,每一次温暖的触碰,都让那份“我不配”的念头更加清晰。
我越是沉溺,就越是厌恶这样的自己。 那个被人类世界伤得遍体鳞伤的Chara,和这个在怪物家庭里贪婪汲取温暖的Chara,每天都在我体内撕扯。
我依旧是那个迷路的孩子。 只是这条路,似乎更加看不到尽头了。而路的两旁,是我不该眷恋的、太过温柔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