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木门隔绝了外界,也暂时隔绝了那道探究的目光。
穆倾城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强撑着的身体终于微微摇晃了一下。疲惫、寒冷、还有这具身体原本的内伤,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一丝力量,弄清现状。
她的目光落在左手无名指上。那枚古朴的须弥戒,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乎与周围的阴影融为一体,毫不起眼。
前世,她的精神力就已远超常人,否则也无法驾驭幽冥火那般霸道之物。穿越而来,灵魂的强大似乎也得以保留,只是受限于这具孱弱的身体和尚未适应的状态,如同被层层迷雾笼罩。
她闭上双眼,摒弃杂念,尝试着集中那涣散的精神力,如同在昆轮山巅无数次做过的那样,小心翼翼地,探向那枚戒指。
起初,是如同撞上铜墙铁壁般的阻滞感。戒指表面那些简单粗糙的刻痕,仿佛蕴含着某种难以理解的力量,拒绝着她的探入。
穆倾城没有放弃,意念如同细针,凝聚于一点,持续不断地冲击着那层无形的屏障。
汗水,从她苍白的额头渗出,顺着污泥未净的脸颊滑落。灵魂深处传来针扎般的刺痛,这是精神力过度消耗的征兆。
就在她感觉快要支撑不住,意识即将再次沉入黑暗时——
“嗡……”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远古洪荒,又似直接在她灵魂深处响起的嗡鸣,骤然出现!
那层无形的屏障,应声而破!
她的“视线”,猛地被拉入了一个奇异的灰蒙空间。
空间不大,仅有一立方米左右,四周是翻滚涌动的、仿佛天地未开时的混沌气流。然而,在这片狭小的混沌中央,却有两样物事,正静静地悬浮着,散发着柔和而古老的光晕。
一样,是一本材质非帛非纸、颜色暗黄的古籍。封面上,是四个她从未见过,笔画古朴玄奥,却在她“看”去的瞬间,便自然而然地理解了其意义的篆文——
《万兽驭法典》!
仅仅是精神意念触碰到这个名字,一股苍茫、浩瀚、仿佛能沟通天地万灵的气息便扑面而来,让她的灵魂都为之震颤。
另一样,则是一个巴掌大小,通体漆黑,看不出具体材质,样式同样古朴简单的——木哨。
没有光芒,没有气息,就那样安静地悬浮在《万兽驭法典》旁边,仿佛一件不起眼的陪衬。
但穆倾城的心,却猛地一跳。
须弥戒!果然跟着她来了!而且,真的内蕴空间!
前世的猜测被证实,即便是以她的心性,此刻也难掩激动。这枚引发血案、导致她身死道消的戒指,果然藏着惊天秘密!
她尝试着,将精神力集中在那本《万兽驭法典》上。
“轰——!”
更多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涌入她的脑海!
并非具体的文字传承,而是一种意念的灌输,关于驭兽之道的总纲与根基——沟通、共鸣、契约、御使……种种玄之又玄的感悟,如同烙印般刻入她的灵魂。她瞬间明悟,这并非寻常修炼功法,而是一种直指大道本源的规则运用!
与此同时,她感觉到自己与这枚须弥戒之间,建立起了一种无比紧密的、血脉相连的联系。戒指不再是一件外物,而仿佛成了她身体延伸出去的一部分。
心念一动,她的意识退出了那片灰蒙空间。
再次睁开眼时,她发现自己依旧站在破旧的屋内,背靠着木门。但一切都不同了。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戒指内部那片小小的空间,能“触摸”到那本古老的典籍和那只黑色的木哨。只要她愿意,似乎就能凭借意念,将外界的物品纳入其中,或者将里面的东西取出。
这……就是她的底气!是在这异世立足,向所有仇敌报复的最大依仗!
狂喜之后,是迅速的冷静。
怀璧其罪的道理,她比谁都懂。在前世,她已经用生命验证过一次。这一次,绝不能再重蹈覆辙。
须弥戒的存在,以及《万兽驭法典》,必须作为绝对的底牌,绝不能轻易暴露。
她低头,看着手指上的戒指,心念再动。
那枚古朴的戒指,在她注视下,竟然缓缓变得透明,最终彻底隐去形迹,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但它与她的联系,却依然存在。
穆倾城松了口气。这样一来,除非是精神力远超于她,或者对空间法则有极深造诣的大能,否则绝难发现。
做完这一切,强烈的虚弱感再次袭来,眼前阵阵发黑。精神力几乎消耗一空,身体的伤势也到了必须处理的地步。
她勉强挪到那张布满灰尘的硬板床边,也顾不得脏污,盘膝坐了上去。
《万兽驭法典》的传承信息还在脑海中缓缓流淌、沉淀,其中似乎也夹杂着一些温养神魂、锤炼精神的基础法门。她尝试着按照其中一种最为温和的方式,引导着体内那丝微弱的內息,配合着缓慢恢复的精神力,开始梳理这具身体郁结的经脉,滋养受损的内腑。
过程缓慢而痛苦,如同钝刀割肉。
时间一点点流逝,窗外天色渐暗。
不知过了多久,穆倾城缓缓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睁开了眼睛。
虽然依旧虚弱,但那股随时可能昏厥的感觉已经消退,体内的伤势也被暂时压制住。更重要的是,她对精神力的掌控,似乎因为这次开启须弥戒而变得顺畅了一丝。
她摊开手掌,心念集中在那只黑色的木哨上。
下一刻,微不可查的空间波动闪过,那只通体漆黑的木哨,凭空出现在她的掌心。
触手冰凉,质地非木非石,沉甸甸的。哨身之上,同样铭刻着一些简单却充满蛮荒气息的纹路。
这又是什么?
她尝试着将一丝微弱的內息注入其中。
木哨毫无反应。
又尝试用刚刚恢复少许的精神力触碰。
依旧如同石沉大海。
看来,以她目前的状态,还无法驱动这枚木哨。
她也不气馁,将木哨重新收回须弥戒中。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至少,她已经打开了这扇通往无限可能的大门。
夜色渐浓,破旧的小院彻底被黑暗笼罩。
穆倾城躺在冰冷的床板上,盖着那床散发着霉味的薄被,却毫无睡意。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隐形了的戒指位置。
《万兽驭法典》……黑色木哨……
还有,那个神秘的侍卫,冥古。
前路依旧迷雾重重,危机四伏。
但这一次,她的眼中,不再有彷徨,只有一片冰冷的、燃烧着复仇与野心的火焰。
她轻轻合上眼,脑海中开始回忆《万兽驭法典》中最基础、也最适合当前状况的篇章——
《基础引灵篇》与《万兽亲和诀》。
明天,或许该去穆家的后山……看一看了。